原來陳絢寧對吳道生心存疑慮,又擔心母親,便悄悄跟到後苑,隱在一株杉樹之上,適才聽得入神,呼吸粗重起來,被吳道生發現,彈出一粒石子來。陳絢寧忙使出摘花手,手腕一翻,將那石子按住,但那石子力量好大,竟把陳絢寧的衣袖也撕破了。
陳絢寧伸手將石子放在吳道生麵前,“吳師伯,還給你石頭。”
“師妹,你生了個好伶俐的女兒啊,哈哈!”
於堅在一邊插言道,“師父,我看陳師妹年紀輕輕已如此了得,我真是自愧不如。”
陳絢寧瞪了於堅一眼,“你明明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如何比得過你。”
於堅麵上一紅,竟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師兄,你看護衛完顏宗望的親兵武功出自何處?”柳英梅回到正題。
“五十年前,江湖上曾經出現一位使用冰火神掌的高手,能同時將陰寒內力與炎熱內力化在掌法中,名叫黃正風,看那親兵年紀,難道是黃正風的徒弟?”
柳英梅還待開言,忽見紫馨提著裙子跑了過來,氣喘籲籲道,“夫人,小姐,有聖旨到!”
“聖旨到!”陳府門外一名太監拖著長長的尾音。
陳釗領一眾家人忙理了衣服,出門來迎,命下人快擺香案迎旨,那年老太監忙按住陳釗,“陳大人,事急矣,皇上命老奴免了一切虛禮,中書侍郎陳釗接旨”,陳釗等人急忙跪下“傳皇上口諭,中書侍郎陳釗,即刻朝服入宮,隨朕去金營與金人和談!”
“臣遵旨。”陳釗領了旨,一手牽住那老太監,“丁公公,聖上作何打算,何必親自犯險,去那龍潭虎穴?”
“金人要太上皇親往談判,太上皇托病,請聖上領各位朝廷要員前往。”
那丁公公不敢多耽,與陳釗互施一禮,回宮複命去了。
“老爺,此去凶險,你定要保重!”
“爹爹!”陳絢寧千言萬語化為無語凝噎。
“爹!快點回來教天賜下棋!”天賜也湊上前來。
“好,好”陳釗淚濕衫巾,“我等臣子受辱事小,大宋聖上受辱事大,此行無論生死,定要為聖上保全氣節!”
一眾宋臣隨欽宗一去三日,杳無音訊,柳英梅與陳絢寧心急如焚,吳道生每日遣於堅在城中各處探聽消息,始終一無所獲。
今日已是第三日上,陳絢寧正於廳上安慰媽媽,隻見於堅自門外跑入,“回來了,官家領了眾文武從金營回來了!”
柳英梅攜陳絢寧與天賜在門口望眼欲穿,從巳時直等到戌時,也不見陳釗半個影子。吳道生又遣了於堅出去探聽。得來的消息令人震驚無比!欽宗已領了一班大臣回來,陳釗卻被留在金營做了人質!
金人受降條件極為苛刻,除了命北宋皇帝朝北稱臣之外,還索要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女子、馬匹無算。欽宗皇帝在金營受盡屈辱,不敢怠慢,耗盡國庫後,命開封府不惜代價,盡力於城中籌措。
柳英梅多日不得陳釗消息,形容蕭索,聽聞欽宗又被脅迫去了金營,被軟禁起來不能回來,“釗哥可陪伴在聖上身邊麼?不知有否受苦?”這些時日以來,柳英梅命紫馨領了家丁將庫房搜索一空,存餘金銀布匹均上繳開封府,自己臥病在床,陳絢寧每日陪在母親身側,不敢少離。糧食愈加緊張,除紫馨、綠棠與少數幾名家仆外,其餘人等均被柳英梅多發了一筆錢財,送了出去。這一日,吳道生領於堅遣散義軍去了。綠棠從大街上跑回來,直衝進柳英梅房間,“夫人,小姐,大事不好,我剛才買菜路過清城街,見好多官軍圍了王太尉府,不知怎麼回事!”
柳英梅掙紮而起,“寧兒,你隨我來,我們快去王府看看。”母女二人出得府來,也顧不得他人目光,陳絢寧攙著母親一齊展開輕身功夫,沿街道往王府而來。還未到得王府,遠遠便看見濃煙衝天,官軍衙役與一群身穿白衣之人共百多名,手持火把兵器,威風凜凜。街上一個行人也無,家家戶戶緊閉了門窗。
柳英梅母女隱在街角之後,隻見王府門前的青石板路已被鮮血染紅,王府家丁仆婦死了一地,陳絢寧眼尖,已看見王羽正、王羽誠二人身中數箭,倒在血泊之中,兩名婦人殉死在旁,一白須老者滿臉鮮血,身上也中了兩箭,麵目猙獰,“老夫為大宋出生入死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是我王直多年來忠心耿耿,還不知聖上為何要取我王家全府性命?”
一名軍官笑道,“皇上要你死,你何必問那麼明白,你家二位公子抗旨在先,竟敢阻撓開封府搜查官馬失竊案,身死人滅,實在是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等。”那軍官身邊一人白麵黃須,如同鼠首,形象極是猥瑣,這時也嘿嘿笑道,“王直老兒,你不若將家傳紫氣東來石交出來,開封府可立即退兵,你家剩餘老小還能得個活命,你看如何?”
王直勃然大怒,向那軍官道,“好啊,原來你是假傳聖旨,借什麼盜馬案,卻來覬覦我王氏家傳寶物。老夫戎馬半生,從不受人威脅,可憐了我兒子媳婦!”
那黃須人又是嘿嘿一笑,“敬酒不吃吃罰酒,當今亂世,強者為王,你不交出寶物,我便替宋國趙官兒要了你全家性命!”
這黃須人口氣,絕非中原人物。“開封府何時與金狗相勾結了?”濃煙滾滾中,王府門內走出一名少年,被濃煙所熏,麵目渾不可辨,隻見他瘦長身材,書生打扮,看身形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閣下要我王氏家傳寶石也無不可。”
“清兒!”王直須發戟張,滿臉怒色。
陳絢寧手心冷汗直冒,緊緊握住媽媽的手,“這便是我的未婚夫婿王羽清麼?怎生如此沒有骨氣!”看公公王直兀自站在那裏,蒼老憔悴,心中豪俠氣概油然而生,便要提劍而出。柳英梅將女兒寶劍一按,“慢著,且看王三公子怎麼說。”
“我兩位哥哥乃因開封府假傳聖旨而死,閣下倒是個磊落小人。”說著看了一眼那軍官,續道,“爹爹與我恨此人入骨,而我卻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報仇,若閣下能將此人交代在此,作為酬謝,那寶石便交給你吧!”,聲音極有令人信服之意。
“白大俠,莫聽這黃口小兒離間之計,我等燒殺王府,可都是白大俠所提建議啊,你說王府金銀珠寶歸我開封府所有,你隻要一塊石頭”,那軍官臉現恐怖之色。
黃須人暗想,這軍官留著無用,自己得了寶石,獻於王爺,還可趁機獨吞王直府中財產,事後將責任一並推在開封府身上即可,心思已定。“涼大人莫要驚慌,我怎會中那小兒之計,嘿嘿。”忽然一伸手,抓住涼姓軍官咽喉,用力一捏,隻聽喉結碎裂之聲,涼大人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