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雲紫明白,在這蠻荒之地中,沒有朋友,沒有親眷,沒有長幼,隻有利用,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遲早會被淘汰。
“你的考驗我過關了嗎?”雲紫心中一片平靜,也許,隻有這樣純粹的利用關係才能讓她真正安心,因為,他的目的赤裸裸的擺在那裏,想不知道都不成。
“當然,從今往後,老夫會將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你,你就是老夫手中的劍,隻有將你磨出利鋒,才能殺敵成功。”無因斂了笑容,很認真的說。
雲紫沒有吭聲,她想,在這一點上,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一年過去了,雲紫將無因的所有本領都學了個遍,再沒有什麼是他可以教的了。因此,無因將自己十八年來在蠻荒之地搜羅的東西收拾好,帶著雲紫去找出路去了。
雲紫沒想到,無因所謂的方法竟是讓她放出鳳凰血,用血陣開啟蠻荒通往乾坤大陸的通道,開啟血陣需要的鮮血極多,就算鳳凰是不死鳥,失去大量的鳳凰血她也會身體衰弱,甚至休眠。
雲紫手中拎著木劍,冷冷的說:“我尊重你,叫你一聲師祖,不尊重你,你便什麼都不是,讓我放鳳凰血設血陣,我不同意。”
“你是鳳凰,失去鮮血還可以重生,身體衰弱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我們努力了將近兩年,如果不把握住這最後的機會,可能會永遠的呆在這裏。”無因據理力爭。
“你讓我放了血,趁著我身體虛弱時將我丟在這裏,那時候,我要怎樣活下去?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響。”雲紫坐在一棵樹下,一眼都沒有看無因。
兩人僵持在那裏,各執己見,誰也不能說服誰。
一天過去了,無因所說的九星連珠天象出現了,據說,天象出現時,便是設血陣出蠻荒之時,時間已經不多了,無因著了急,一把抓住雲紫問:“你到底同不同意?”
“你別說了,我不同意。”雲紫打落他拽著自己衣領的手,身體向後退了一步。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無因又向前抓去,想要用武力強迫雲紫屈服。
兩人爭鬥在一起,雖然都沒有靈力,手腳功夫卻都不弱,你來我往鬥了幾百回合,未見勝負,天色愈來愈暗,天空中的九顆最亮的星星漸漸連成一線,兩人還是沒有分出輸贏。
“雲紫,你不要鬧了,九星連珠一百年才出現一回,你想再在這裏呆上一百年嗎?”無因有些氣急敗壞了。
“那又如何?反正,外麵已經沒有了我牽掛的人,呆在哪兒不是一樣?”雲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真是冥頑不靈。”
“彼此,彼此。”
忽然,耀眼的白光照亮整個天空,一條光霧鋪就的大路從天空落下,一直落到雲紫腳下,光霧中出現一個小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那是一隻大鵬鳥,金色的眼眸望著雲紫,充滿柔情。
大鵬鳥落在她的麵前,收了翅膀,變成月逍遙的樣子,滿眼含淚走到雲紫麵前,摸著她焦黑的臉龐,落下眼淚:“傻丫頭,逍遙哥哥不是告訴你要小心嗎?怎麼還弄成了這個樣子?”
“逍遙,你終於回來了。”雲紫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著撲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
“好了好了,逍遙哥哥知道你受了委屈,隻是,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九星連珠隻有一個時辰,錯過了,我們都得困在這裏,阿紫,到我背上來。”月逍遙重新變作大鵬鳥,雲紫費力的爬了上去。
“丫頭,你不能丟下我。”無因站在旁邊,拽進雲紫的衣袖。
“逍遙哥哥,可以嗎?”雲紫詢問月逍遙的意見。
“帶上他吧,不礙事。”說話間,無因已經也爬了上去,月逍遙扇動這翅膀,沿著光霧鋪就的大路飛去,越飛越遠,直至消失在蠻荒的鏡頭。
雲紫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可以再站在乾坤大陸上,距離她離開,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兩年之間可以發生很多事,不知害她的那些人,現在怎樣了。
無因去探了探消息,得知的最讓人驚訝的一件事便是,暗夜帶領著魔族進犯仙界,已經打了整整兩年的仗,雙方各有死傷,究其原因,竟是因為軒轅門擅自懲罰了雲紫。
聽到這個消息時,雲紫心中充滿了感動,月逍遙為她,九死一生闖佛界,學習佛法,學會變身,化作大鵬鳥將她從蠻荒之地帶回來。
暗夜為了她,攻打軒轅,與整個仙界為敵,為何情深意重的人那麼多,其中卻沒有一個是曲殤?雲紫站在軒轅山最北端的雪峰之巔,俯瞰著漫漫雲海。
月逍遙帶著兩人飛了兩天兩夜回到軒轅門,無因帶著他們來到他從前修煉的殿宇,位於雪峰之巔的祖殿,自從紫微害了無因後,便再也不敢來這座祖殿,這裏便一直空著,久而久之,都被大家忘記了。
呆在祖殿中已經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中,無因每天都要外出,沒有了蠻荒之地的束縛,無因上仙的法力恢複的很快。
從蠻荒之地飛回來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月逍遙昏迷不醒,雖然雲紫給他治過了傷,卻也不是一日兩日便可醒轉的。
這幾日,雲紫守在月逍遙的病床邊,望著他蒼白虛弱的臉,一直想問問他,當初為何決定去西天佛界學法術?他又是怎樣知道西天佛界的存在的?可惜,他一直昏迷著,這個問題便一直懸在那裏,成為她心中最深的疑惑。
都說情是穿腸毒藥,被這穿腸毒藥毒害如斯的雲紫,還是不能忘記那個罪魁禍首,尤其是從蠻荒之地回來後,她更想親口問問他,為何那麼狠心,將她施以雷刑,還要送往蠻荒之地,連他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留?
月逍遙的情況已經穩定,雲紫呆在祖殿中越來越坐臥不寧,心中被一根刺紮的鮮血淋淋,偏偏又拔不出,去不盡。
紫霞峰如以往一般靜悄悄,雲紫禦劍飛上去,沒有受到一絲阻礙,推開她自己的寢殿,裏麵布置如過去一樣,殿中一塵不染,像是經常被打掃的樣子。
書房也很整潔,他最喜歡的筆墨紙硯不見蹤影,連琴桌上那架焦尾古琴都不見了蹤影,雲紫沿著過去的道路走了一遍,發現除了陌生外,還是陌生。原來,這座山峰於她而言,已經如此陌生了。
“咳咳咳——”,曲殤的寢殿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雲紫戴上隱身麵具,緩緩走了進去,曲殤坐在床榻上,後背對著門口。
也許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轉過頭問:“夕顏,殷飛,是你們嗎?”
雲紫眨了眨眼睛,他剛才叫的的確是夕顏殷飛,這麼說,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是夕顏和殷飛在這裏陪著他?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為何咳嗽不止?
怔愣間,他已咳出一口鮮血,鮮紅刺目的血跡出現在白色的錦帕上,讓本來心中憤怒的雲紫有了一陣恍惚,他咳血了,真的咳血了。
她該高興的,高興他終於遭了報應,一向孤傲清高的曲殤也有這樣虛弱無力的一天,當然,他走火入魔那段日子除外。
可是,她一點兒都不高興,眼眶酸酸澀澀的,心中一陣悲哀,以為她離開了,他便可以過得很好,誰知,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
“師伯,師伯——”夕顏清脆的聲音從外麵傳入,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進來,夕顏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到曲殤身邊說道:“師伯,這是剛剛熬好的藥,是曲微師伯特意去神山求來的。”
“我不喝。”曲殤垂下眼眸,冷冷的說:“告訴師兄,讓他死了這條心,我不會與神山聯姻,即便死了也不會。”
“師弟,你這又是何苦?”曲微一臉訕笑的走進來,親自接過藥碗,端到曲殤的麵前:“師弟,來,師兄喂你喝藥。”說著,對身旁的夕顏和殷飛使了個眼神,兩人走出去之際,夕顏用白眼狠狠的翻了曲微一下。
“師兄,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喝。”曲殤拉過錦被,蓋在身上,躺下來便要休息。
“師弟,你別這樣,師兄我看著你長大,當年那個倔強的少年已經成了如此有成就的上仙,師兄為你驕傲啊,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你偏偏要為那個孽徒——”曲微正要長篇大論,曲殤卻冷冷的掃過來,他訕訕的住了嘴。
“好了好了,不說了,可是,讓師兄不說可以,這藥還是一定要喝的,自從你替雲紫那孽障擋了一半天雷後,你的身體便每況愈下,如今,仙力連普通的仙者都不如,長此以往,處境堪憂啊,當然,如果你同意與神女成婚的話,也許混沌之氣可以——”紫微話匣子一打開,便有些收留不住。
“師兄請回吧,我要休息了。”曲殤轉過身去,再不看曲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