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綺自睡夢轉醒,窗紗掩映透出天色,將將泛白。她有片刻怔忪,幾乎不知今夕何夕,昨晚明明是……怎麼好端端睡在床上?轉而又想,還能有誰呢?他們兩個,隻得彼此。方若綺略為艱難地轉身向後看去,但見另一側床單平整,決計無溫熱痕跡,空空如也。驀地有些心慌。
耳畔回響,有一點刻意壓低聲音的窸簇。
放佛冥冥有指引,她走去徑自拉開門,正見黎華俯下身子,要將手中的牛皮紙袋自門縫塞入。一扇門的隔閡猛然被撤開,他的表情似是出乎意外。見他這般,方若綺冷著的一張臉,倒像非常冷靜。她略微側身,道:“進來喝杯茶吧。”
不帶商量語氣,平素逆來順受的表情也蕩然無存。一時間黎華竟覺無從拒絕。他怔怔進來立在那裏,去留無意永遠妥帖的那麼一個人,竟有一晃的木訥。
“坐啊。”
“昨晚熬了那麼久,今天還這麼早起?”
“你不是更早?”方若綺一邊溫牛奶,一邊抬起頭,“如果不是這麼早起怎麼還見得到你?”
每一次他來尋她,不是為了重逢,總是為了下一次的別離。他的慣性思維,曆經一次次輪回,一葉可知秋。
方若綺端了熱茶過去,擱在桌上。自己跪下來,雙手將黎華的手合十在內,頭埋在他的膝上,虔誠得像在禱告:“接受手術吧。”
黎華吃了一驚:“你知道我沒有手術?”
方若綺沉默地點點頭。
“是從什麼時候起?”
方若綺依舊不說話,而是微微起身抱住他,指尖依舊立起,踱過他肩背、肋骨,停在喉結,重巡昨天的旅途。
她熟悉他的每一方寸,甚過自身掌紋。
“從那個擁抱起,”方若綺慢慢地開口,“你的身上根本沒加新的傷疤。談什麼手術?”
“昨天為什麼不說明?”
“這個謊太美好,哪怕隻有一天,我也想相信。”她努力吸氣,掩飾哽咽,顧左言他地拾起桌上的杯子,道:“對不起,我隻有唐寧茶袋。”
再抬頭,卻不見了那人。
一陣陣的心慌,又似千軍萬馬,排踏而來。忽然眼不能視、耳不能聽,這倒是怎樣一個維度哪個藝界空間?
方若綺自睡夢轉醒,窗紗掩映透出天色,將將泛白。有片刻怔忪,幾乎不知今夕何夕,昨晚明明是……怎麼好端端睡在床上?略為艱難地轉身向後看去,徒見另一側床單平整,決計無溫熱痕跡,空空如也。
頭腦即刻轟隆作響,像懸念片的最□□奏起的配樂。卻還沒忽略耳邊那一點刻意壓低的窸簇。
她惶惶然跑去開門,幾乎被桌腳絆到。
一扇門的隔閡猛然被撤開,登然看到的,是王瑞恩站在門前,右手舉起落下舉一反三,敲門還是不敲,舉棋不定。
方若綺有病亂投醫,搖撼他的手問道:“看到黎華沒?”
王瑞恩不知從何說起,滿麵躊躇:“若綺,你還不知道?”他將手中的報紙遞到她麵前,她湊過來看,再動彈不得,一時間滿腦子隻剩“黎華病危”四個字,縮小又放大。除了眩暈,還是眩暈。
過半晌,樓道中響起女聲瘋了樣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他昨天才來看我,你還準了假給我,我們手拉著手一直走一直走到半夜,一直說話一直笑……”她伏在王瑞恩肩膀,不住地述說,仿佛他一認可,事實便以她所言為準。
麵對失態的方若綺,王瑞恩實在不忍心說出,昨天的準假,是因為見著她精神恍惚,走到橋上,又哭又笑。而她分明是一個人離開的。
方若綺稍微定了心神,便往國內猛播電話,孰知那一個個可能近身知曉情況的聯係人,不是關機,就是忙音。
她再不能久等。直向機場奔去。
隨身行李,隻得一件,離開時場記散給她的一份郵件,塞得滿滿的一個牛皮紙文件夾。當然,還有滿腔溢於言表的情緒。
隔開三月,再次踏入回生醫院,更覺舉步維艱。
除開被恐懼、擔憂等各□□緒裹足不前,還有歐凱文、高明權橫在麵前:“他那麼需要你的時候既然忍心走開,現在何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