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兩天的雨,今日天氣終於見晴。
突然,“吱呀”的一聲,一個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木門被緩緩推開。良久,一個小腦袋就溜了出來,左盼右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做賊。小腦袋的麵容是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的女孩,她在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後,才確認門外沒有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最後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慢慢地跨出了門口。
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因為她在這裏住了十幾年,出現在這裏過的人,除了她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曾經的一個貼身女仆和一個不知道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一個被她叫做叫“鬼魅”的男人以外,從來沒有人來過這裏。但是,她還是習慣出門前看一看有沒有人——這是那個女人從小要求她做的,雖然當時隻是一個不像笑話的笑話,可是她卻奇跡般的照做了,而且一做就是十幾年。
她不知道自己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隻知道鬼魅說自己應該叫她“娘”,可是那個女人卻不許,說難聽,就讓她叫她女人。這一叫,又是十幾年。
那個女人本不想給她取名字,原因還是因為麻煩,但是鬼魅說沒有名字叫著更麻煩,而且奇怪,女人才不得已地給她拋下了兩個字:綰流。女人說,綰流亦是綰流,這輩子都不需要有姓氏,隻需要叫綰流便好。她偷聽過女人給鬼魅解釋為什麼給自己取這個奇怪的名字,十幾年了,她仍然記得女人當日是怎麼說的。
綰即綰發,流即流水,該綰則綰,該流則流,不必不忍。
記得,鬼魅聽完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綰流身上隻有一件青色的衣服,已經洗的發白,卻沒有破損的地方,看得出被人很珍惜地愛護著;及腰的長發僅用一根混搭著破布的稻草繩紮起來,不加任何修飾;鞋子不是常見的布鞋,甚至可以說連一點布的影子都看不到,因為那隻是一雙草鞋。
這,是綰流全身上下所有的裝束。
綰流走到舊石屋屋簷下的一角,拎起過膝蓋高的木桶,哼著臨時編出來的小調,向小湖邊走去。她那僅有的兩件衣服,也該洗洗了。
綰流不知道,距離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走來。仔細一看,那個男人竟然是永國的現任國王,官彥。可是她不認識——應該,也不想認識吧。
她絕對不會想到,這個男人的出現,是她噩夢的開始,也是她坎坷一生的起端——他,注定將一次又一次改變她的人生。
抬頭望望這片屬於冷宮的土地。十七年了,自己已經整整十七年沒有踏上這片土地了。這十七年來,不僅是他,亦沒有任何人來過——這裏,是冷宮,傳說中全國怨氣最深、鬼怪最多的地方,從來沒人敢涉足。可是今天,他來了,沒有帶任何人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升起,他的心裏竟然突然冒出一個強烈的欲望:來這裏,來這裏走走。
穿過已經成為天然屏障的小樹林和雜草叢生的灌木叢,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起來,映入眼簾的毅然是一片清澈的湖水。
十七年了,沒有衣物,沒有食物,沒有仆人,什麼都沒有,當年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和那個小妖孽,應該早就死了吧。而自己,也在那日對外宣稱,永國雲妃因生產染病致死,嬰孩兒也因身體過弱而夭折。沒想到的是,民間卻傳開了這麼一句話:
原來,那場異象是為了紀念逝去的雲妃娘娘和剛出生的小公主!
正欲轉頭走人,眼角卻不經意間閃過一個小黑點,吃驚地望去,看見的居然是一個正在洗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