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禮成。”

天子執鳳印交予林氏,雙雙叩拜太廟宗祠謝恩。林氏步入祠堂,逐一叩拜,心誠意切。聖上至孝,亦逐一叩拜,史書如是記載。

我緩緩朝宗祠走去,他拉住了我的手,指間微涼。

“隻是拜見一下母後。”

“朕同去,拜見母後。”他直直望著我,眼中不不怒不喜,看不出絲毫心思“憐兒可憂心與你。”

我苦笑,連她也被用來威脅我了嗎?

“憐兒留在這兒便好。”

手被他牽著踏入宗祠,他的手煞是好看,骨節勻稱,肌理細膩,如他容顏般引人入勝。但到底是皇族血脈,留著姚家的血,再好看的皮囊裹不住那份狠辣。我一直不懂父皇到底是有多疼這個孩子,才會把江山和至親都拱手相送。

宗廟最前麵供的是這皇朝的疆域圖,其後便是曆代皇上皇後的排位。姚家治國有道,如今已是第九代子孫掌權。皇位變遷,不變的倒是這朝代的國姓。

掙開他的手,下跪叩首,額頭撞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響徹宗祠,“咚咚咚,”不知誰揭了誰的疤。

“這一叩首,謝父皇母後養育之恩,謝外祖父疼愛之恩,謝邵江軍舍生之恩。”

“這二叩首,向母後謝罪,母後病重,未能伴其左右,母後先去,我卻助紂為虐,白白害了如此多人。向邵家告罪,其滿門之禍皆因我而起。向外祖父司馬翰告罪,其戎馬一生,鞠躬盡瘁,卻因我擔上通外賣國的大罪。向憐兒告罪,如此玲瓏的孩子,因我而被困於高牆之內,此生無望。”

“這三叩首,求父皇告訴孩兒,母後終其一生,勾心鬥角,在這宮中拚盡一切,隻盼能得一絲聖寵。父皇到底怎麼忍心把這個孽障送到她身邊,讓她花盡心血撫養。父皇又是怎麼忍心把孩兒,把外祖父,把母後當成棋子,一步步為他鋪路?可知如今朝堂之內,天子腳下,誰敢與他為敵,誰敢!如今父皇可逞心如意,可安眠於此!”

說到痛處,我真真覺著是不是該就這麼去了,好求求父皇給我個明白。隻是被一個懷抱鎖住,這麼緊緊的被他擁著,似乎骨頭都麻木了。

伏在他的背上,那淡淡的熏香是多麼熟悉。倘若一切未變,倘若還同那時一樣,兩人雖在這偌大的宮中,雖需勾心鬥角,但至少還有彼此可以依靠。可如今,這種種錯,讓我還怎麼原諒?

這一邊的女子淚流滿麵,可她不知,那個抱著他的男人的眼眸有多驚慌,擁著的力道有多重,就代表他有多害怕失去。指間泛白,連掌心都微濕。到底是恨還是愛?隻記得要牢牢把心尖尖上的人留在身邊,哪怕她不明白,哪怕傷己傷彼。

當年謙和皇後有一雙兒女,其女名喚景曦,其子名喚景軒,都無比受皇上寵愛。因隻相差一歲,兩人感情深厚,自小便相互提攜。那年皇上誕辰,遣景軒上前舞劍,小小少年已英氣逼人,一曲舞罷,震驚全場,連邵赫老將軍都誇讚“堪比當今聖上。”

皇上大喜,問要何賞賜時景軒道

“隻願下次西郊狩獵能讓皇姐同去。”

皇上隻對著身側的景曦淡笑不語,戲言道“真真是姐弟情深,若不是親姐弟,倒是絕配。”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這句話,他卻烙印進了心裏。

彈指間,黛瓦斜,書聲遠,如夢幻如,一去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