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為人,就是他有著令人憎恨也令人熱愛、令人發笑也令人悲憫的人性。
——嚴歌苓《芳華》
淩晨四點半,車子停穩後,馬孟二人付錢下車,直奔醫院內走去。
滿倉也駕駛著出租車,一溜煙地消失在B城氤氳的晨霧中
馬占軍應酬多,有時候喝完酒打不到車,於是他索性加入了一個出租車司機群,每次喝完酒,報一下位置,就近的司機就會去主動接他。
計劃部署好後他把滿倉拉到群裏,滿倉隻在群中吆喝了一句:
“專業替晚班,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馬上就有人主動聯係他了,滿倉把協商好的任務錢轉賬給司機,就算交易完成了,當晚他獲得了出租車的控製權,跑多少錢,是賠是賺,完全取決於他自己。
他又哪裏在乎這所謂的任務錢。
完成這個局後,他便把車停到了車主指定的位置,撥動油箱杆,熄火鎖車,然後打開油箱蓋,把車鑰匙放入其中,用手一推油箱蓋,便把鑰匙鎖在其中,白班司機上班後自會拿著另外一個鑰匙把它取出來。
給車主發了交車短信,滿倉便急匆匆離開了。
回到家中,滿倉迫不及待地翻出黃紙,把它鋪在茶幾上
果然,張發把當年之事,都記錄在這張紙上了,那歪歪扭扭的紅字,仿佛是一把把紅熱的烙鐵,灼烤著滿倉的雙眼。
他不敢相信,人性竟能扭曲到如此程度,印象中那溫柔慈愛的父親,竟成為了這四隻餓鬼的盤中餐
滿倉不願去揣度,在父親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該有多無助,該有多痛苦
忽然,滿倉覺得胃裏一陣翻湧,他連忙跑進洗手間,跪在馬桶前嘔吐不止
這畫麵,隻一想象,便讓人覺得惡心。
一陣接著一陣的惡心感,讓滿倉幾乎無法呼吸,他向上翻著自己血紅的雙眼,眼淚和鼻涕早已失控,成股流下。
他想大聲呼喊,但嗓子裏卻隻能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雙手無力地拍打著地麵
恨啊,
有多恨,
比山高,
比海深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晚八點,在“基地”裏滿倉平靜地向馬占軍敘述著黃紙上的內容,沒有語氣,沒有悲傷,他的淚已經在淩晨時分,徹底流幹了
馬占軍覺得自己全身似有幾百隻毛毛蟲在爬,全身骨縫都在咯咯作響。
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對自己下跪作揖的男人,竟是個食人惡魔。
“節哀柱子”馬占軍拍著他的肩膀,繼續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血債血償,他們一個都活不了!”滿倉的語氣依舊平靜得猶如死水般
“柱子,到這裏就可以了,我們報警吧,把它交給警察,我向你保證這幫孫子一個都跑不了,他們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別了猴子不親手撕碎他們,我還算是男人嗎”滿倉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不你給我聽著柱子你還有你的人生,為了報複她媽這幫畜牲,不值,不值啊!”馬占軍對著滿倉焦急地揮動著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