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叁伍】 祭酒把柄(1 / 2)

第二日阿玉沒有來,蔚芷琉看著身後空蕩蕩的位置有些無趣,想著她該是在家中養傷吧。今日上下兩堂課皆是書學,授課的是國姝學另一位滿頭華發、老學究做派的白博士,一個時辰下來聽得底下眾人皆昏昏欲睡。白博士似是已然習以為常,敲了敲鎮紙也不見有何起效後便也隨他們去了,待一個時辰的課時結束,便翹著胡子走了。

坐在蔚芷琉前麵的女子是據昭俞不遠處的平州刺史之女季容蘭,年芳十六,模樣溫婉可人,因著是秦祭酒夫人的侄女方能入的國姝學。季容蘭是個性子安靜和善、且極其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女子。因為蔚芷琉的身世之故並不如何與她親近,隻是因著秦祭酒的囑咐也對她多加照拂。

國子監每日辰時開課,直到末時兩刻方才結束。期間三個時辰分為三堂課,每個時辰下課後便有一刻鍾的時間稍作休息。一般而言,清晨的第一堂課都是書學,第二堂課用作溫書修習,第三堂課國子學、國嗣學用作教習算學、律學等雜學,國姝學則用以教習禮、樂二學。

國子監對國姝學的管教向來鬆懈,如每日的第二堂課有時博士忙碌便不來監管,國姝學的女子多半是沒有心思溫書的,大多三五成群嘰嘰喳喳討論著最近紛傳的流言蜚語、城中哪裏開了間新的脂粉鋪子、亦或霓裳閣又進了什麼新的衣料子。更有甚者,麵紅耳赤交頭接耳議論國子學與國嗣學的公子們。

蔚芷琉入學不久,又因著身世之故學生們多半不願搭理她,她唯一熟識便隻有阿玉和季容蘭。此刻阿玉不在,季容蘭又中規中矩的埋頭溫書,直教蔚芷琉好生無聊。

“書學課程待下學後有藺卿南私下教習,與其坐在這裏無所事事消磨時間,不若去溫習鄭尚儀留下的功課。”

國姝學一片亂哄哄的,竟是無人發現蔚芷琉的離去。鄭尚儀命人鋪成的那片鵝卵石路並不在國姝學內,而是在國子監一處閑置且鮮有人煙之地。此處湖泊亭台、綠樹成蔭,本是極好的一處納涼休憩之地,卻因位置偏僻少有人來,便就這麼空置了下來。

蔚芷琉去時果真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如今已是夏末初秋,正午時分的日頭也並不毒辣,不遠處尚有涼風習習自樹木枝葉間徐徐而來,煞是清爽。蔚芷琉脫了鞋襪,一點點將兩隻腳都放上去,“嘶嘶”抽氣的一點點在上麵走動。這鵝卵石個個表麵光滑,堆砌成路後卻又顯得格外冷硬,若是平日穿著鞋走過去也不過覺得新鮮,但若赤腳行於之上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初時的驚懼過去之後,便覺得其實也並非那般不能忍受。慢慢的,蔚芷琉已經能夠走的快些,幾乎感覺不到痛楚了。不想這看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功課也並非那般難為,她不由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得意笑容來。一陣微風撫過鼻尖,蔚芷琉不期然竟聞到一股特殊的香味,不似女子平日裏塗抹的胭脂水粉,而是一種混合著草木果香的奇特香味。

蔚芷琉不禁皺起鼻子尋著風向輕嗅,卻不妨一旁湖中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驚的她連忙四處張望。雖不見四下有人,但她凝神細聽卻能聽聞人聲。蔚芷琉連忙穿上鞋襪,便隱隱看見秦祭酒的朝服,此刻尚是上課時間,她雖也是在溫習功課,卻要與之好生解釋一番,實是尚不如暫時避一避的好。

此刻見到數米處的那幾棵大樹實在甚是討喜,蔚芷琉提著裙擺一路小跑過去,躲在了中間最大的那棵樹後。不一會兒,隨著秦祭酒與一位公公走近,那聲音卻突然停了。蔚芷琉覺得這兩人並非交談甚歡的模樣,倒像是不知因何起了爭執。

兩人在涼亭處停下了腳步,秦祭酒四處望了望,見四下無人,方才又道:“安公公,這國子監被太後娘娘一手把持數十年,本官上任也不過五六年時間,如何能與太後娘娘之力相博。不說底下那些博士多是朝中信服太後的老臣門下出來的,便是王公學中得天下學士敬重的章頤章博士,也是當年承蒙太後的救命之恩才有今日。”

秦祭酒神色頹靡,略顯落魄之色,他苦笑道:“我雖是國子祭酒,名義上一手掌管整個國子監,但說到底不過是太後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太後指東我不敢往西,唯有聽之任之,才能在這個位置上安穩坐著。聽聞前任祭酒便是因為對太後不恭,陰奉陽違,才落得舉家流放的下場。我、我……”

被他成為安公公的宮人看著年歲不大,性子也略有些浮躁,聞言冷笑道:“你若當真這般害怕,當初你兒子被扣在大理寺時,又何必求到我師父頭上,怎麼不去找你的太後娘娘。”

秦祭酒聞言頓時垂頭喪氣的沉默下來,心中當真是悔不當初。太後與皇上明麵上母慈子孝,和樂融融,但實際卻並非眾人所見那般融洽。皇上並非太後親生,心中始終因此有所隔閡,而太後亦從未將其當做親子來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