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賢妃假孕之事,蔚芷琉不得不深想,太後是否得知此事?聽采春說當日是溫太後在眾臣麵前宣布賢妃有孕一事,若此事太後也是被蒙騙其中,隻是賢妃為爭寵而假孕,此事翻了天也不過是後宮之事。
但若太後知道賢妃根本沒有身孕,卻在眾人麵前言之鑿鑿,且她又與在朝堂中威勢漸旺的司徒大夫是血親父女,那麼這一切便不禁懷疑她的用心。畢竟秦相的前車之鑒還在那裏,損傷了祈堯兩位國君,讓人不得不防。
如今皇上尚且不知何時才能轉醒,若前朝後宮又出了這樣的亂子,豈不是雪上加霜。思來想去,蔚芷琉決定去太後那裏探探口風。臨去前她進寢殿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解卿南,被毒害的多日昏迷不醒,讓他的麵色泛著一層讓人膽戰心驚的烏青。
即便是在昏睡中,解卿南仍然在受著病痛的折磨,偶爾口中會溢出讓蔚芷琉垂淚的痛苦呻吟。可無論太醫醫術如何高超,名貴藥材流水似的進了太醫署,又煎成湯藥送來這裏給他服下,解卿南仍是沒有絲毫好轉。秦相之毒自他歸朝那日便種下了,又有惠心得雲淑妃之命處心積慮下了見血封喉的毒藥,便成了致命一擊。
它曾經要了先皇的命,如今又開始折磨新帝,當真是要絕了解家的後。
每每看著昏迷不醒的解卿南,蔚芷琉總會想起當初未回宮的他。曾經的解卿南向往隱居山林的清幽生活,亦曾許諾要帶她踏遍千山萬水,無論種種,都是恬然閑適的日子。卻不想一朝回朝,便自此困在了這皇宮之中,至死方休。
這座皇宮蘊藏著多少榮華富貴,便承載著多少身不由己。就如同曾經風光無限的雲淑妃,自五皇子被毒害後便成了失心瘋。今晨宮人來報說她昨日發了瘋不甚自縊而死,卻是宮中誰也沒有再過問一聲。蔚芷琉心中不忍,吩咐下去將她好生安葬,也就隻能如此了。
如今皇上身上的痛楚自己不能替他承擔半分,便隻能為他處理好身外之事,安安穩穩等著他醒來。下定決心,蔚芷琉便帶著采春往宸祥宮而去。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這一去便是自此天翻地覆。她也沒能看到,身後的解卿南指尖在微微顫動,氣息夜急促起來。
蔚芷琉到了宸祥宮,便見宸祥宮內氣氛頗為嚴森,宮人們見到她皆是麵色冷硬。蔚芷琉心有疑惑,卻也隻當太後宮裏規矩嚴苛,拘束了宮人們。蔚芷琉進了外殿,蘭兒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差異之色,隨即道:“皇後娘娘來的正巧,太後娘娘剛剛從賢妃娘娘的茯芩軒回來,正在裏麵用茶呢,皇後娘娘請吧。”
聽得此言,蔚芷琉心中一沉。賢妃先前便說太後對她腹中之子格外看重,每日必去探望,如今看來,不似吹噓。待到了內殿,便見溫太後正坐在塌上悠然品茗。溫太後如今才過三十,正是花盛時,卻是先皇被毒害突然駕崩,便做了這孤家寡人的太後。
或許是因為年歲相差無幾,或許是因為她到底並非皇上的生母,蔚芷琉對她始終沒有那般親密。太後對她素來也是淡淡的,對族親的賢妃更加親熱,想來也是對的。她們這些人那個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人的身後牽連著多少人的生死榮辱,自是族親更加可靠。
“兒臣給母後請安,願母後身體安康。”
溫太後瞥了她一眼,讓蘭兒次座奉茶,淡淡道:“皇後為皇上分憂,忙於處理政務,怎麼有空來哀家這兒了?”
蔚芷琉總覺得她此言有些說不出得意味,似在責怪自己分了司徒大夫協理政務之權。她壓下心頭的不適,笑容得體的答道:“承蒙皇上信任,兒臣一直誠惶誠恐,忙不接暇。這兩日司徒大夫為兒臣著想多勞碌了些,兒臣便有了閑暇,這才能抽出來後宮關照賢妃妹妹,和給母後請安的空兒。”
溫太後眸色閃爍,聲音中帶了幾分不容置喙的篤定道:“司徒大夫不禁時朝臣,更是皇上的外祖父。此刻皇上病重昏迷,司徒大夫理應接手朝政之事,免得讓人鑽了空子。皇後雖有皇上囑托,但你到底隻是一介深宮婦人,如何懂得朝政之事,便全部交托與司徒大夫,安心照顧皇帝吧。”
蔚芷琉聞言忙起身行禮,神色如常道:“多謝母後為兒臣著想,隻是司徒大夫到底礙於朝臣的身份,不便過多攝政。兒臣既有皇上先前所托,即便誠惶誠恐,心中忐忑,也不能違抗聖旨,推卸責任。母後放心,朝政之事即便再難,兒臣也不會疏忽了皇上,母後便安心吧。”
她這一番溫婉得體又不失堅定的話語一出,太後的麵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蔚芷琉卻並未就此打住,而是接著道:“兒臣忙於照顧皇上和前朝之事,便少不得忽略了後宮。竟是直到前日,才得空去茯芩軒見了賢妃妹妹一麵。賢妃妹妹有著身孕麵色卻仍是極好,兒臣去時在門外便聽到了她與綿玉歡聲笑語,一點兒也看不出懷有身孕之苦,當真是個好福氣的。母後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