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飲持續了許久,眾人飲酒作樂、興起者便當即高歌一曲,或有談天說地將族內有趣之事拿來吹噓一番,或有喝醉倒地亦不自知者。殿中央的舞伎換了一批又一批,狐族本就擅長魅惑之術,一時間哪個舞伎將某人的魂勾走了,那人便呆呆的跟上去與那舞伎私會,這瀟湘閣中少了幾個人,一時半刻也不容易被人察覺。
不經意幾個下人將上午之事拿來嚼舌根,落進了蚩尤的耳朵裏,蚩尤哈哈一笑,執盞上前道:“塗山公子竟然看不上我的胞妹,我倒有些傷心呢。”
塗山輝知道他隻是玩笑之語,便也胡亂應道:“汐瑤出身高貴,哪是我這等凡夫俗子能高攀的起的。”
“高不高攀的話就別說了,我這人從不看出身,隻重能力。若你來做我的妹夫,我是願意的,隻怕你早就心有所屬。”說著朝南喬的方向看了一眼。
塗山輝心頭一緊,端起酒盞以長袖遮麵,良久方才送入口中,雙手垂下時,已換上了一幅笑顏,道:“蚩尤兄既知道我心有所屬,就更不會將汐瑤嫁與我的,不然白白毀了她一生。”
“她知道麼?”蚩尤突然低下聲來。
“誰?”塗山輝突然明白過來,道:“這件事比較複雜,晚間我再與你詳說,反正,你鑄劍的血引我已經替你物色好了。”
蚩尤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重新回到位子上。
等眾人吃飽喝足,意興闌珊後,塗山輝又帶著他們去青丘山下草原上射箭。一片廣袤無垠的柔軟草地,時不時刮點風,將清新的草香帶起,對於這些剛剛酒足飯飽的人來說,實在是神清氣爽。南喬也跟著去看了,蚩尤連發三箭射中天上三隻飛鳥而拔得頭籌,眾人驚呼,蚩尤卻跑到南喬麵前讓她親自己一下,南喬愕然,難道他們九黎民風如此開放?可她到底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子,忙擺手拒絕,蚩尤卻也沒有不高興,隻想與她多說些話。燭龍見此人死纏爛打較塗山輝更甚,便一把攬過南喬帶她回山上去,絲毫不管身後蚩尤的臉色——由黑轉白,再由白轉黑,煞是精彩。
“你吃醋了?”南喬吃吃笑道。
“是,我吃醋了。”
南喬一愣,她本以為燭龍是那種死要麵子的男人,想逗逗他來著,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承認,倒讓她有些小失望。
“剛剛打發掉塗山輝現在又來一個蚩尤,我現在不想讓你見任何男人。”燭龍一張冰雕般的麵龐麵無表情的說出這些話來,實在撩人的很,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除了我。”
南喬的臉通紅,甫一落地就往屋子裏直奔,燭龍跟過去,見她在喝水,心裏暗暗一笑,便沒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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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族崇拜月亮,因此族長接任當晚都須舉辦一個祭月儀式,行跪拜大禮並向月亮起誓忠於青丘、愛護子民。其實這儀式還有一個環節,由族長誠心祈願,當月輝照耀於參天泉上時,水中便會顯出新任族長的良配。
塗山輝知道水中顯現的一定不會是南喬的臉,為了不讓那些迂腐之輩揪著這一點大說特說,他寧願跳過這一節。
祭月儀式完畢後,這一天的儀典也就算是結束了,人群散盡,剛剛還熱鬧的院子裏頓時冷清清一片,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卻隻是更添寂靜。
山上更露深重,比下界冷得太多,恍惚間倒不像是春意正濃之時,更類於深秋。塗山輝早已習慣了這山上天氣,但也不能對身邊這位不管不顧,便笑道:“咱們走快些,到了嘉辰殿就不冷了。”
塗山輝將蚩尤的住所安排在了嘉辰殿的偏殿,一來顯示對他的重視,二來兩人談起事情也方便。
“你們出去守著。”塗山輝對殿中下人吩咐道。於是眾人紛紛屏退,將塗山輝和蚩尤單獨留於室中。
一室燭火通明,將屋內照耀的同白晝無疑。塗山輝覺得晃眼,便熄掉兩盞,笑問道:“好些麼?”
蚩尤撩袍在桌前落座,並不言語,伸手拈了兩個茶杯,提壺斟滿,兀自拿了一杯送入口中,幹渴的喉嚨方才適意了些,開門見山道:“你白日說的那個血引,是誰?”
塗山輝回身落座,不疾不徐的說了一個名字。蚩尤一聽,當即拍案怒道:“你耍我!”
塗山輝搖搖頭,笑望他道:“你如何覺得我是在耍你?”
“南喬不過是一個人類,蒼褚劍便是吸幹了她的血亦不會有什麼效用。”蚩尤甩袖道。
塗山輝心內一哂,他說的怕不是真話,不過戳穿他也是無益。“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曾潛入她的內心試探過,她體內有被封印的神魂,而現在我們所見的,是她記憶和靈力被封印後遺留下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