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開到荼蘼花事了(1 / 2)

轉眼間已是季春時分,天氣一點點熱起來,衣衫亦清減了許多。白日裏將窗格支起,陣陣清風迎送,攜來一絲半縷的幽香。人半臥於榻上,或烹茶、或弈棋、或覽書,一抬眼便可見那庭下芍藥,愈開愈敗,隨風而顫,滿滿一地都是純白落花,也不許人打掃,隻教它們待在那裏,時有風來,便隨之騰空打轉。

兩婢女立於簷下,春日漫長,沉冗無聊,不由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排遣些困意。又有許多規矩拘著,比不得那些主子可以在屋內春睡不醒,心內自有不忿,其中一個見那庭中淩亂,不由低聲埋怨道:“屋裏這個也真是奇怪,也不讓咱們打掃院子,到時候上麵盤問下來,還算我們的不是。”

另一個聽了,亦是搖頭歎息道:“他們這些有身份地位的,想的就和咱們不一樣,我們當是雜亂,他們卻是傷春惜春,以為那是絕好的景致。”

那婢女聽了“噗嗤”一笑,伸手搗了搗她的夥伴,戲謔道:“我看你倒是挺懂,隻是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卻生來沒這個命。”說著自己也傷感起來,癡癡望著頭頂一方碧色天空,憧憬道:“若我是軒轅的公主,受萬人侍奉……”

“還能得配一個如意郎君!”另一個忙笑著打斷她的話,雙眼還不忘向屋裏一瞟。

那婢女被戳中了心事,不免有些惱,輕搡了她一下,臉頰卻已是緋紅,糾結許久,終還是壓抑不住心中那份少女心懷,試探的問自己的夥伴:“我此生卻是沒見過比他更英俊的男子了,也難怪公主對他癡心。”

“他是誰?誰是他?”另一個隻裝作聽不懂,無賴追問。

那婢女見她如此模樣,隻覺喉嚨結住,無言可對,索性轉身不做理睬。夥伴見她羞赧,隻一笑,扯了扯她的手正經道:“你覺不覺得,屋裏那位對公主甚是冷淡?”

“的確,我都不曾見過他對我們公主展顏笑過。”

其夥伴機警的瞧了瞧四周,見一個人也沒有,方湊到她耳朵邊上,低語道:“有人告訴我說,公主是給尊神下了藥,尊神恍恍惚惚的與公主做了那雲雨之事,不得已才要娶公主為妻的。”

那婢女聞之大驚,忙掩住夥伴的嘴,慌張道:“這可不能亂說,被別人聽到了,便是死罪!”

就在此時,有一人自門外邁步進來,兩婢女頓時嚇得麵如土色,齊齊下跪道:“奴婢參見世子。”

少昊並未聽見她們在說什麼,隻覺她們這禮行的太重了些,心下好笑,忙揮手示意她們起來,隨後徑直進了燭龍的屋子,大笑道:“尊神,我來看看你,可不要嫌我煩啊!”

自那日過後,燭龍與少昊親近了許多,因此少昊私下裏便不再稱呼自己為“在下”,直接稱“我”。燭龍這裏除了青娥,來的最勤的便是他少昊了,畢竟燭龍還願意與他說兩句話,他也時常給燭龍帶一點外麵的消息,對比一下青娥的境遇——常常十句話都得不到燭龍半句回應,他真的算是很好了。

燭龍見他手中提溜著兩小壇酒,不由一怔,神色怪異道:“你曉得我是不吃這裏的東西的。”

少昊將酒往案邊一置,也不等主人邀請,便在榻的另一邊坐下,笑道:“你放心,我隻是單純想與你對飲幾杯,你若是信不過我,我依舊拿回去便是。”說著說著突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低下頭歎息道:“看你整日不吃不喝,心情鬱結,我亦覺得愧疚得很。”

當日父君和妹妹做的那檔子事並未提前告訴他,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等他醒悟過來,大錯已經鑄成,悔之晚矣。或許他從未理解父君口中的“大義”,便是理解了,也不願去踐行,他沒有那麼強盛的野心——吞並神農九黎,成為天下共主,他隻想自己土地上的子民平安喜樂,對人對事問心無愧則可。他不知自己心中的大義與父君是否是背道而馳,但這是他所珍視的本心,若父君為此將君位傳給幾位弟弟,他也無憾。

燭龍見他這副低迷模樣,心中不忍,便取過酒盞為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笑道:“我當然信你,隻是少飲些,我多日不曾進食,隻怕有些不習慣。”

“好,好!”少昊爽快應道。

單是飲酒難免無趣,兩人便將棋盤架在案上,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對弈起來。燭龍到底活了幾萬年了,棋藝精深,下起棋來步步緊逼,算無遺策,少昊不過是奮力抵抗,掙紮些時間,絲毫沒有還手之力。今日燭龍這棋下的卻是格外溫和,但所謂柔能克剛,少昊用力太猛,仍舊突圍不出,隻不過一局下的比平日久些罷了。

“話說你今天過來,所為何事?”

“哦,對了!”少昊有些抱歉的笑笑,若不是燭龍提醒,他怕是都給忘了,“你和青娥要成婚的消息被放了出去,南喬姑娘可能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