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默默聽完南喬的話,眼中翻騰的雲海漸漸歸於平靜,他微微合了合眼,心中覺得這一切都屬微茫寂寥,似夢還真,擁住南喬的手也隨之垂了下來,譏嘲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她。
她願意無條件的和塗山輝並肩作戰,卻不願意給他一點點的信任,在這亂世中,他們被時潮推搡著前進,漸漸的,有了自己的立場方向,陰差陽錯的走上不同的路,他是想跟在她身後的,卻從來身不由己……
“我可以救他,”燭龍指著狐狸道:“但你要告訴我,少昊在哪裏?”
“什麼少昊?”南喬仔細回想了一下,朦朦朧朧記起塗山輝的接任大典那日,來了一個叫少昊的人,也就是他把燭龍帶去了軒轅,並且一去——就再沒有回來。“他在青丘?”南喬問道。
燭龍見南喬不知情,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塗山輝還算有些良知,沒把南喬拉到這些肮髒齷齪的事情裏,寬手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自己去找找,想必也沒什麼關係。”
南喬不知事情輕重,不敢自己亂下決斷,便偏頭去望了望狐狸,見他緊張的弓起身子,警惕注視著燭龍,心下了然,擋住燭龍的去路道:“不可以,青丘也不是你想搜就搜的地方。”
“是麼?”燭龍彎唇一笑,湊近南喬道:“那你來監視我,看我會不會偷拿青丘的東西?畢竟少昊這麼一個大活人,總不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被塗山輝關著,是不是?”
南喬猶豫了一陣,雖不知其中曲折,但道理確實如此,他們軒轅偷襲可恥,但青丘也不甘被人數落,於是應道:“我看著你查。”
“那就走吧。”燭龍眉眼中都透著笑意。
“等一下,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放在這兒……”話未說完便被燭龍打斷:“把他交給焦虛不就好了,你有什麼可操心的。”
南喬無法,隻好按著他說的做了,狐狸本掙紮著要跟著南喬,南喬耐心勸說了一番,狐狸才勉強安定下來,兩眼淚汪汪的瞅著兩人消失在自己麵前。
燭龍不緊不慢,似乎也不急著尋找少昊的下落,牽著南喬在園中隨意亂走,一會兒橫阡穿陌,一會兒漫步山林,與南喬喁喁閑話。
“你在青丘待了多少日子了?我記得你是隨著蚩尤去了九黎的。”
南喬無奈白他一眼,冷嘲熱諷道:“我是去了九黎,但前些日子塗山輝中毒奄奄一息,派了人來尋我,我怎忍心不來?可不像某些人,一去便再不回頭了。”
燭龍聽出她口中一去不返之人是指他,卻忍不住有些高興——南喬既肯埋怨他,就代表她的心中還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於是緊扣住南喬的手道:“我無時無刻都想離了軒轅,隻是這世上已沒有別處容得下我。”
南喬微微一怔,眼光飄忽道:“你是神,你要想去一個地方,沒有人能攔得住。”
“神?”燭龍哂笑,一雙眼逼視著南喬,她的麵容無甚變化——眉眼清麗、肌膚潔白如雪,隻是比之從前憔悴了些許,但神情氣質已是大不相同,淡漠疏離似冬日裏枝頭披雪的寒梅,隱隱幽香似聚似散,勾的人迫切的想要將其采擷捧於手心。燭龍捧起她的臉恨恨道:“你心裏如明鏡一般,又何苦說這些話來嘔我?”
南喬躲避著他的目光,不是刻意,而是不敢。他的鼻息吹著她的臉麵,他眼底糾纏肆亂的恨意愛意讓她心驚,她想離他遠些、再遠些,可她邁不開步子,不是他將她禁錮住,隻是她清楚——她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等著燭龍放下一切甚至他的尊嚴,等著他的後悔不甘和憤怒,隻有如此她那顆支離破碎的心,才會嚐到一絲絲的甘甜。
“明鏡也會蒙塵,會粉碎,我從前看得清,現在卻是難得糊塗,隻有如此才能不自傷。”
燭龍的聲勢漸漸低了下去,放開南喬,頹然笑道:“也是,終歸是我的錯,我沒資格要求你什麼。”言罷轉身,低聲道:“走吧。”
南喬見他失落傷情,心中亦有不忍,但思及他們現在這般尷尬的關係,還是不要多生枝節的好,默默望了一眼燭龍的背影,邁開步子跟上去。
“你曉得青丘有什麼地方可以封住人的氣息的?”
南喬搖搖頭,突然想到燭龍看不見,便回道:“不知。”哪想燭龍突然停下,害的她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用手揉揉自己的額頭,鬱悶發問:“怎麼了?”
“那裏,”燭龍指著前方不遠處道:“有靈力不斷被輸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