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2 / 2)

“也罷。”塗山輝點點頭,舉起杯子伸到焦虛麵前,碰了一下他的杯碗,胡亂笑了笑,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焦虛呆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也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趕忙為族長添酒,特意少倒了些,生怕他喝醉。

塗山輝會意一笑,舉頭望一眼明月,道:“你說她那邊的月亮,也是這般溫柔明亮麼?”

焦虛心裏一酸,笑道:“一定是的。”

“你知道麼?”塗山輝突然轉換話題道,“這偌大的青丘,隻有你可以陪我喝喝酒、聊聊天。”頓了頓,忽然笑起來,那笑容一般被月光照耀,一般埋在幽深的陰影中,不由讓焦虛心生淒涼。塗山輝緩緩張口,仿佛在說什麼了不得的密辛,“就連你,也是我強求來的,你一定很害怕吧。”

“不,不是。”焦虛定睛望著塗山輝,這是他第一次平視自己的主子,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像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你知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對方正巧需要你的大逆不道,焦虛抿了抿嘴,道:“臣不害怕。臣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臣從來沒有見過族長這樣平易近人的模樣,今日見了,突然覺得從前那些畏懼、那些謹慎,可能都是族長並不需要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族長想喝酒,都可以由臣來陪伴。”

塗山輝低頭一笑,玩笑道:“你的畏懼、你的謹慎還是得揣著,若是誤了我的事兒,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焦虛亦笑道:“臣明白,但臣更明白隨機應變四字。”

塗山輝笑著點點頭,兀自喝了半日酒,冷不防開口道:“你說說看,為什麼她不選我,要選蚩尤。”

“這……”焦虛賠笑道:“臣不是南喬姑娘,哪裏曉得她的心思?”

“我就讓你猜猜。今夜我與你,不做君臣,你大可暢所欲言。”

焦虛不由在心裏苦笑,仔細尋思了一下,心想要如何說的委婉,又說的不惹主子傷心,於是道:“南喬姑娘與蚩尤王上相處的日子更久。姑娘她待在九黎的日子很多,而待在我們青丘的日子,不是和燭龍尊神在一起就是來幫咱們青丘打仗,族長確實也沒有機會和南喬姑娘培養感情。”

塗山輝搖頭笑笑,道:“不是這個原因,她遇見我比遇見蚩尤早,而且坦白的說,為了和她單獨相處,我也沒有少下心思。”

焦虛尷尬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那臣就不知道了。”

塗山輝意味深長的望著他,直望的他心裏發怵,剛要辯解,便聽塗山輝開口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我愛的並不是她,或者說,並不是你們看到的她,我可以為了我心中之人不顧一切,舍棄一切,但是為了她不行,我依然充滿算計、充滿陰謀、充滿利用。”

焦虛已經徹底糊塗,什麼叫“愛的並不是他們看到的她”?難道他們看到的不是南喬,是另一個人?焦虛一臉糊塗的望著塗山輝,小心翼翼詢問道:“族長,你是不是喝醉了?”

塗山輝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又道:“你就把我的這些話當做醉話來聽也無妨,反正日後也沒機會聽到了。也許我真的喝醉了,竟然會對你說這些。我知道你聽不懂,但也因為你聽不懂我才放心,你看,我就是這樣一個精於算計的人,哪怕想對你訴一訴衷腸,也還是慶幸你聽不懂我的衷腸,這樣我才覺得放心。”

焦虛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安慰不到他,他太孤獨了,從他十歲起住到塗山府來,焦虛就有這樣的感覺——他的孤獨是他最鋒利的武器,亦是插向他心口的一把刀刃。他是看著塗山輝長大的,平時也會悄悄幫他一些忙,沒想到這孩子竟將他的這些微不足道的舉動全都記在了心裏,登上族長之位後挑選了他來做這塗山府的管家,實在讓他受寵若驚。

塗山輝又往口中灌了一碗酒,瀲灩笑道:“明日叫崇滿過來一趟吧。我看這軒轅與九黎也實在是太閑了,咱們給他們找些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