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閣內,君臣相對無言,蚩尤禁閉雙眼,麵色相當難看,部下間擠眉弄眼也不敢出聲,無人能猜透王上的心思。
不知過了多久,蚩尤方睜眼疲憊道:“強梁,這次怕是要麻煩你帶兵去一趟。”
強梁上前一步抱拳應道:“屬下定然不負使命!”
“恩,”蚩尤略點點頭,囑咐道:“切記,隻要收複失地就好,不要再向北去。至於諍鐸,若是能找到屍體,便帶回來給他家人葬了。”
“是,屬下明白。”
“你直接去北隅調兵,具體多少你看著辦就是,我就不拘束你了。”
一邊這裏調度完畢,蚩尤讓大家散了,自己則去別院看南喬。別院裏春意深重,牆角、廊沿還有石磚的密密縫隙裏,皆是春意凝結出的繁盛花朵、青翠欲滴的嫩草,還有微微泛著濕意的青苔。每當春雨如銀線般紛紛而落,嫩草花瓣皆沾染上薄薄濕氣與霧氣,青石板縱橫交錯的裂縫被青苔順勢而上,蔓延出一院的溫情,一院的相思旖旎。
小玉小翠乘著好不容易有的暖陽天氣,將陳衣都拿出來曬一曬,最近總是陰雨連綿,導致衣服上的潮氣難以散去。小玉小翠在院中支起竹架,將衣服掛在上麵,姹紫嫣紅,猶勝春花美景。蚩尤進院來一看,不禁莞爾道:“晚點拿幾匹繡緞,再去做幾身衣服好了。”
小玉小翠見是王上,施禮歡喜道:“我們何嚐不是這樣想呢,可姑娘就是不願意,老覺得破費了。照我們說啊,就憑姑娘這身份,別說幾件衣服,幾十件都不是甚麼大事。”
南喬在屋內聽到蚩尤的聲音,正要出來迎接,聽到小玉小翠說這樣的話,不由紅了臉啐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這樣沒羞沒臊的話也是你們說的。我看是春天到了,你們心思也散了,我把你們許配出去得了。”
兩人知道姑娘不過嘴上說說,便嬉皮笑臉道:“姑娘就別打趣我們了,我們不過是替姑娘開心。等姑娘出嫁了以後,我們還是要一直在姑娘身邊服侍的。”
蚩尤被她們主仆三人逗笑,攬住南喬的肩道:“她們也不是壞心,你何必與她們較真呢?”
南喬白他一眼道:“你還幫著。她們若是不跟著我我才懶得管,她們不知輕重,我不能跟著不知輕重。不然會有多少人說我張狂?九黎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恨我恨得牙癢癢,我還要自己送上門去麼?”
小玉小翠聽了懊喪地垂下頭來,歉疚道:“姑娘,我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南喬心一軟,捏住她們兩個的手道:“我隻是提點提點你們,省的一些人興風作浪。好了,你們下去吧。”
兩人乖乖退下去,南喬在原地定定站了一會兒,對蚩尤笑道:“洛楚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步入內室,熏香的味道格外清新,蚩尤細嗅了嗅,問道:“這是什麼香?”
“哦……這個呀,”南喬得意道,“我和小玉小翠用新鮮的花瓣做的,采了各樣香花搗成汁,封存幾天,要用的時候拿出來在屋裏各處撒一些,竟比平常的熏香更好聞呢。你若是喜歡,我叫她們送一點去。”
蚩尤搖頭笑道:“不用了,你知道我屋裏是不點香的。”想了想又壞笑道:“不過你搬過來以後,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南喬低頭笑了笑,忽然想起蚩尤還沒有回答她,便又問了一次:“洛楚那邊怎麼說?”
蚩尤掀開茶蓋喝了一口,歎氣道:“我讓強梁去了。他應該知道怎麼應付。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挺奇怪的——昌意什麼時候這麼有本事了?以前青丘打仗的時候都縮在若水城裏不敢出來,現在竟然輕輕鬆鬆攻下了洛楚。我實在覺得匪夷所思。”
南喬沉吟半許,猜測道:“也許人家根本不是你想的那般窩囊,以前都是在收斂鋒芒而已。”
“但願如此吧。”蚩尤歎道。
“但願?”南喬困惑望著對方,不甚理解他的意思。
蚩尤忽然清醒過來,岔道:“沒什麼。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出去走走可惜了。”
“你還是去忙吧,事情這麼多。”南喬悻悻道。
蚩尤走到衣櫥邊,揀了一件鵝黃色的撒金裙遞給南喬,笑道:“這件好看,走吧。”
南喬噗嗤一笑,不再與他爭辯,轉到屏風裏麵將衣服換上,又點了一些胭脂,兩人十指緊扣一路向外走去。
蚩尤帶著南喬在街上走了許久,竟然走到一處歪歪扭扭的巷子外麵,巷道狹窄,青苔叢生。南喬一臉狐疑望向蚩尤,蚩尤故作神秘的一笑,拉著她進去,走走停停似乎在辨認什麼,好不容易停在一個石門前,與守門人簡單交流了幾句,付錢後帶南喬進去。南喬好奇的東張西望,隻是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忍不住好奇道:“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