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或有來日(1 / 2)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一個太過於犀利的問題,從一個意外之人的口中問出,實在是讓少昊意想不到。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樣認認真真的對他發問,包括他的父君,他的母妃,他的部將。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懷疑過,或許他們不是不懷疑,隻是不敢說出。對於父君,他是足夠了解的——父君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懷疑,在父君眼裏,他就是一個足以威脅到他江山的賊子,一邊依靠於他強大的實力穩定邊防,一邊又想盡辦法把他往絕路上逼。

有時候他也會羨慕昌意,至少他擁有一份還算的上純正的父愛。而他呢,他與父君,是並肩作戰的敵人。

少昊站起來對南喬伸出手,“我不知道。或許等我走上了那個位子,我也會成為那樣的人,畢竟成為那樣的人,會輕鬆許多。”

南喬搭上他的手,被他拉起來,不置可否的一笑,“你已經足夠誠實。”

兩人並肩而行前往黃帝的營帳,一路無話,走到門口時少昊方才扯住了一股腦要闖進去的她,囑咐道:“我在外麵等著,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就喊我。”

南喬愣了愣,點頭笑道:“好。”隨後再無留戀,掀開簾子,去麵見她一切災難的源頭,然後,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蚩尤時,錯把他當成了罪魁禍首而刺傷了他,不由低頭莞爾一笑。她也不知自己的心為什麼這樣平和,明明她是去見自己的仇敵,去見一個從頭到尾一直給她帶去厄運的蒼老的王者。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在黃帝的印象中,南喬一直是當初在青娥婚儀上跑出來胡鬧的小姑娘,隻不過長相不錯。心不在焉的看她一眼,登時恍惚不已,他眼前的這個女子,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已經完全不同,她的身上有曆盡人事的疲憊滄桑感,端莊、妍媚,眼角眉梢裏藏著的,都是萬種風情。

黃帝張了張口,卻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麼。

南喬看見黃帝鬢間的幾根白發,平淡笑道:“君上這三年想必過得辛苦,白發都已經生出來了。”

黃帝愣愣的用手去觸了觸自己耳朵上方的頭發,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眼力還不錯,搖了搖頭歎道:“老了,沒辦法呀。”

“誰都有衰老之日,足可稱道的是——君上仍舊精神矍鑠。”南喬唇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黃帝嗬嗬一笑,“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世間老人都在家裏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時候,君上卻親自出征,遠離軒轅來到九黎,這還不算是‘精神矍鑠’麼?”南喬的嘲諷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黃帝麵上表情變了變,勉強壓製住內心的不快——到底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與她計較還不是自降身份?反正她人已經在他的手裏,想逃也逃不掉,喜歡耍嘴皮子就耍耍吧,隻要能給他扳倒蚩尤就行。“姑娘說笑了,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也想過幾天悠閑日子,無奈我身後不是一個小家,而是軒轅這一個大家。”

南喬垂下眼眸一笑,換個話題道:“君上叫我來有什麼事麼?”

“也沒什麼,就是怕姑娘在外麵受軍士欺負,幹脆把你接到我的營帳裏來。”

“多謝君上關懷。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南喬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控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就沒有再周旋的必要。

黃帝微微一愣,頷首笑道:“好、好。”

兩人沉默了片刻,黃帝正想安排她到隔壁去,卻聽見她問道:“君上還記得‘魃’麼?”

黃帝納悶,“記得,怎麼了?”不過就是一個做事不得力的小將,被燭龍殺死在赤水邊。

“那麼君上還記得魃是因何而死的麼?”

黃帝沉下臉來,良久,笑道:“記得,因為她要殺你,但是被燭龍攔下,燭龍氣憤就把她殺了。你提她做什麼?”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犯下的罪孽。”南喬目光沉靜,笑容溫柔有如春風拂麵,口中所言卻是秋風霜雪。“你派魃殺了掌櫃,殺了我的兩個哥哥,現在囚禁我,拿我去威脅蚩尤,這便是你的為君之道麼?”

黃帝身體震了震,臉上表情扭曲,雙手攥起,最後一拳捶在了案幾上,忿忿道:“這不是為君之道,但卻是為君之術,小小女子怎可如此狂妄?”頓了頓,又道:“來人啊,給我堵上她的嘴!”

南喬眼中沒有一絲畏懼,反而盡是嘲弄之色,看得黃帝更是火冒三丈!旁邊侍立的士兵上來,把白布塞進了南喬的嘴裏,並把她的兩手也一並捆住,幸好尚且懂得憐香惜玉,動作沒有太粗暴。南喬的嘴不能說話,眼睛卻依舊倔強的盯著黃帝,眼中熾熱的憤恨的情感,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苗,幾乎要把黃帝吞噬。黃帝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膽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更加暴跳如雷,頭頂上青筋暴出,指著南喬斥道:“把她給我關到旁邊那個帳子裏去,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