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風輕起,月色微明,少昊悄悄潛出了軒轅軍營,來到了五裏之外的涿鹿城。禦風飛過城牆,仿佛夜行的鬼魅,直直向涿鹿府而去。
若他猜的沒錯,蚩尤應該已經從東夷回來,得知兩國開戰的消息,直接進駐涿鹿。
果不其然,他越過涿鹿府的高牆,一眼便能看在在昏黃燭火下搖曳的蚩尤的身影。旁邊還有一人——燭龍。
少昊的臉埋在黑暗中,看他們二人一坐一站,眼中突然波光搖動了一刹,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燭龍啊燭龍,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九黎。
不過他能如何呢?他也沒得選擇。
他突然想起青娥,青娥應當是與他們一起回來的,那既然他們兩人在這裏,青娥又身在何處?他並未得到青娥的消息。如此一想,頓時心中焦急,連忙快步走上前,推開屋門,突兀的站在他們二人麵前。
蚩尤和燭龍麵麵相覷,似乎不能理解眼前的情況,兩軍交戰,各方將領不得擅自見麵,違者會處以重罰,少昊帶兵多年不會不知。那麼就是特地來刺探軍情的?蚩尤把手中的布防圖合上,沉下臉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燭龍站在案桌旁邊,一言不發看著少昊,眼神淡漠。
少昊暫時先把南喬要他帶的話壓下,“青娥呢?”
“青娥知道軒轅九黎交戰,就先回軒轅王宮了。”燭龍平靜道。
少昊點點頭,心裏不由鬆一口氣。這才向兩人展示來意,“我是替南喬姑娘傳話的,她說無論她遇到什麼危險,麵對什麼樣的處境,你們都不要顧及她,她自有保全之法。”
燭龍和蚩尤一聽到南喬的消息頓時雙眼被點亮,“她現在如何?有沒有被欺負?”蚩尤緊張道。
“沒有,你們放心吧。她隻是我軒轅的人質,我們無意於對她怎樣。”
燭龍雙眼警覺的看向他,問:“既然她是你軒轅的人質,你又為何要把她的話傳給我們聽,這樣的話,她對你們的價值不就沒有了麼?”
少昊微微一哂,饒有興味的打量起燭龍,笑道:“那可不一定。她雖是這麼說,但事到臨頭你們是不是真的可以對她袖手旁觀,我很期待。”
蚩尤看著他這副嘴臉,登時覺得一股怒氣直達天靈而去,從座位上跳起來走到他麵前,拽住他的領口,“你再說一遍試試!”
少昊滿不在乎的笑笑,果然又把剛剛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蚩尤忍無可忍,一拳打在少昊棱角分明的臉上,隻覺手上骨頭一陣酥麻,足以想見這一拳用了多大的氣力,打在少昊的臉上又有多疼。
少昊揚了揚唇角,眼中盡是譏嘲,他也無意於和蚩尤做這種無意義的纏鬥,如此愚蠢又無能的行徑,隻有當人被逼到絕境時才做得出來。
“話我已經帶到。就不多留了。再會!”少昊轉身投入濃鬱的夜色中,得意的衝二人擺了擺手。
*
那一邊有人悄悄潛入濁鹿城,這一邊又有人悄悄潛入南喬的營帳。
那人逆著光,南喬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便本能的緊縮起身子,一雙眼警惕的瞪著來人,戰戰兢兢的瞪著他的下一個舉動。
待得他走進,南喬方能借著窗外的一點月光勉強辨認出他的形貌來——狹長丹鳳眼,挺拔的鼻梁,稍顯單薄的嘴唇,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但又想不起確切的人來,畢竟這幾年她見過的人太多,總會有一二個模糊不清的。但也因為這種熟悉感,南喬微微放鬆了身子——總覺得這人並不是來害她的。
“南喬,你是南喬對不對?”那人特地壓低了聲音,確保不被外麵的士兵聽見,也不被隔壁帳子的黃帝聽見。
南喬一愣,心裏長舒一口氣,應道:“是我。你是?”
“我是應龍呀。那年軒轅進攻青丘,我和你交過手的。”
南喬恍然大悟的“奧”了一聲,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竟然沒想起來。那時候你放了我一馬,沒想到再相見時,我已經成了軒轅的階下囚了。”
應龍低低歎息一聲,道:“你也不要這樣想,你隻是人質,不是階下囚。你若是沒有利用價值,軒轅也不會冒險把你困在這裏。”
南喬自嘲般笑了笑,靜默了片刻,問道:“大概什麼時候開戰呢?”
“兩日後吧。”
南喬點點頭,道:“現在大概是什麼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