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蠻垂下頎長的羽睫,低語:“是,我是放不下!不過,我不僅是為了阿史那,更是為了突厥汗國!身為雁將軍,我也曾經為突厥的統一和強盛作戰過,我不希望剛剛統一的突厥汗國又麵臨四分五裂的局麵。聽思摩說,畢力格終於叛逃了。這麼一來,對於可汗的爭議聲就更大了吧。”
頗黎臉色凝重,頜首道:“兩天前,畢力格聽聞可敦和憐兒之事,認定黛綠是被可汗冤枉誤殺的,因此十分氣忿。他帶走本部兩萬兵馬,往西域方向去了。據說西域那邊有人前來接應,可汗推測有可能是柔然餘孽鄧叔子,令我去查清楚。我……延宕不去,就是因為放心不下你們!”
“那麼,現在可以去了!”胡小蠻淡然一笑:“你即刻動身前去查吧,等你一離開,我們就逃。你正好可以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我們逃獄的帳,阿史那自然不會算到你頭上去。留著有用身,為我和憐兒翻案!”
頗黎動情道:“你真的決定了?這一去,有可能永遠也回不了頭!”
胡小蠻聞言,酸楚漫卷而來,情難自己地墜了一顆晶瑩的淚珠。
“如果回不了頭,那……就不回吧!待時過境遷,師父記得來找憐兒就是了!”
話至此,已無甚可說,再說隻是徒惹離別愁緒!\t
憐兒突然撲入頗黎懷裏嚶嚶哭泣。這不舍的泣聲令胡小蠻心裏倍感孤淒……
胡小蠻在頗黎帶兵前往西域的第二個夜晚,就用頗黎留下來的小鐵絲撬鎖逃獄了。撬鎖這點小把戲還是在她當女刑警的時侯,抓多了賊之後自己莫名其妙學會的。
她們果斷出手,打暈了牢役,取了鑰匙,出了死牢。胡小蠻帶著憐兒一奔出戈壁,立刻就發現,頗黎事先吩咐思摩為她們備好的阿蠻和另一匹汗血寶馬已經等侯在隱蔽處了。
思摩親手將秋水雁翎刀交到胡小蠻手中。四手緊握,互道“珍重”。胡小蠻忍不住鼻子發酸。
粗獷的思摩此刻顯得特別像男子漢,道:“放心吧,妹子,趁夜色能多走遠一點就走遠一點。大哥為你斷路,若有追兵,大哥必定為你攔下!一定將你送到玉門關!”
胡小蠻的淚花就忍不住迸出來。\t
“大哥!謝謝您!”她豪爽地像個哥們似的擁抱了思摩一下,以做道別。沒想到把這個傻大個感動得淚眼婆娑,他不好意思地眨眨銅環豹眼,揮手勸去。
“保重!大哥!”胡小蠻靈巧地飛身上馬。
憐兒亦蹬上馬鞍,攥緊韁繩道:“思摩大哥,保重!”
兩人果斷策馬離去。\t
夜,太靜了。一彎月牙在天邊靜靜地掛著,月光如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一樣,彌漫在茫茫的沙漠。而天上,也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沙漠原本已經睡著了,卻又被特特馬蹄聲喚醒了。
兩位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輕紗蒙麵,策馬踏著月色狂奔在沙漠裏。
胡小蠻騎在阿蠻的背上,縱馬奔騰的時侯,惆悵的浮想翩躚而至。
當粗礪的風沙再次迎麵襲來,她難免想起初進沙漠的情形。
同樣是這段路程,同樣是涼瑟的風,來時初秋,回時已初春。從初秋到初春,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多得令胡小蠻覺得即便下一刻死去,亦不枉此生。隻是,終究不舍。不舍的人,不舍的事,太多太多……
思及傷心處,淚珠兒情不自禁在眼眶打轉,她常會突然勒馬回頭,深情無限地將視線探向阿史那部落的方向,發呆。憐兒也就耐心陪著她,她想走就走,愛停就停。僅因憐兒的傷感並不亞於她,她也有她所牽掛的人啊!
記不清是在第幾次駐足回首時,蒙麵殺手突然漫天而至。他們個個手執明晃晃森冷冷的利刃,從背後,從身側,淩空狠厲刺向胡小蠻和憐兒。
“憐兒,小心——”電光石火之際,胡小蠻急促清脆地提醒了一聲,立即疾速抽取秋水雁翎刀,自汗血寶馬背上淩空騰飛,那一飛,身輕如燕,輕盈若蝶,翩若驚鴻。如瀑的青絲與雪白的裙袂飄飄,在月下如夢似幻,像嫦娥仙子翩然下凡,幾乎將那些蒙麵殺手看呆了。不得不說,胡小蠻的輕功已經趕上他的師父,漸至臻境了。
胡小蠻在空中低低嗤笑一聲,美眸陡生殺意,俯衝而下時,一個灑脫的旋舞,手中的秋水雁翎刀亦快如閃電的飛舞旋轉。“呃——”十來個包圍成一圈的蒙麵殺手悶聲倒斃,十道血水便從脖頸處飛揚而出。這便是驚鴻刀法中最淩厲的一招——見血封喉。
其他的蒙麵殺手都被驚著了,似乎沒料到胡小蠻的武功這麼高,一時之間,竟沒能迅速撲襲上來。而胡小蠻趁著他們一愣神工夫,得以點足飛縱而去,支援那早已飛下馬,手忙腳亂應付蒙麵殺手的憐兒。
幫助憐兒砍殺了幾個蒙麵殺手,胡小蠻看見憐兒左臂上腥紅的血色,立刻蹙緊如畫蛾眉,貼身低語:“憐兒,跟著我!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