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帝慈藹地看了一眼胡小蠻,將一道聖旨交到她的手中,道:“早就寫下了,鍈兒,你當父皇真的老邁昏庸了嗎?還需事事關照,句句叮嚀?父皇從前雙眼被蒙蔽了,才錯信了宇文泰,如今幡然悔悟,隻怕是為時已晚!”
“不!父皇,不要這麼說!”胡小蠻此刻突然迸出了淚花,她真心為元寶炬感到難過,“其實,宇文泰是位不錯的治世之臣,文韜武略,都有所建樹。不可否認,是宇文泰令西魏強大起來的,他也是位祟尚簡樸,勵精圖治,受百姓愛戴的好官!所以,父皇的眼光沒有錯,您實在不必自責。隻不過,他不該為了兒臣掀起這場戰爭,在這件事情上他到底做錯了。父皇若要論錯,錯在兒臣,不在父皇。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
元寶炬苦笑道:“不!鍈兒,你不知道,近來宇文泰確實改變了許多。朕為此也甚為揪心!讓太子繼位原是無可厚非,隻是太子過於懦弱,將來難免淪為傀儡!如今有廓兒與他相製衡或許好些,隻是鍈兒,你難免要多幫他一點,朕怕……”
元廓覺察出魏文帝話裏的擔憂,不服氣地脫口嚷道:“父皇,你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個威風,難道父皇還怕孩兒不是宇文泰的對手嗎?”
“放肆!”李貴妃厲喝道,“廓兒,不許這樣跟你父皇說話,一邊待著去!”
話音方落,宇文泰已經大步流星地帶著一大幫禁軍趕到。個個執槍佩劍,全副武裝。元寶炬等三人都臉色大變,惟有胡小蠻鎮定自若。太醫及侍侯魏文帝的太監宮女卻是嚇得跪了一地,身子抖得像篩米似的。
宇文泰從一進來就將星眸凝聚在胡小蠻身上,胡小蠻手裏緊捏著聖旨站了起來,毫無懼色地對迎著他深邃的目光。宇文泰有點懊惱,如果不是因為阿史那的事情耽擱了,又怎麼會讓胡小蠻有機會溜到皇宮中來呢?看著身著侍女服飾卻依然不減絕色的胡小蠻,宇文泰的心中暗自反省,他親手訓練的那些侍衛的洞察能力真是有待加強了。
宇文泰和胡小蠻對視許久,倆人都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個是愛恨交織,難以言說;一個是痛惜不已,無話可說。直到魏文帝在李貴妃的攙扶下於榻沿端坐,拿出帝王的架式,方才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
“宇文愛卿,你來得正好!方才皇兒前來告禦狀,說你將她軟禁府中,逼她改嫁予你,可有此事?”魏文帝沉著聲竭求立威,可惜聽入眾人耳裏,還是充滿令人欷歔的衰竭。
宇文泰拱手回道:“回皇上,微臣的確希望皇上將長樂公主下嫁給微臣,但絕無相逼一事。隻是……隻是若伊利可汗已死,那麼,為了長樂公主好,是否將長樂公主改嫁予微臣?微臣自當照顧長樂公主,使她下半輩子歡樂無憂!”
“你,你在說什麼,宇文泰?”胡小蠻宛如做夢般囈語。剛才的消息過於震撼,震撼到她的耳朵都聾了。
“你在說什麼呀?”她突然眼含淚光,激動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阿史那是不可能死的。他怎麼會死呢?你隻是說‘如果’對不對?”
“不對!”宇文泰負手長歎一聲,別過頭去,不忍也不敢再看胡小蠻,“他已經死了!狼王阿史那已經死了,是被他的師父打死的!”
“你胡說!你胡說!他的師父是誰呀?怎麼突然冒出來的?難道你找到他的師父了?是不是?”胡小蠻茫然地大聲地質問著。眼眶裏的淚花卻聚凝成淚珠一顆一顆,不知不覺地滾落下來。
“他的師父叫牧兮風,”宇文泰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在本將軍的府邸已經見過了,不是嗎?就是那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牧兮風的武功有多高,我想你應該見識過。牧兮風又是阿史那的師父,要殺他,豈不是易如反掌?何況……”
宇文泰的話還沒說完,“撲通”一聲,胡小蠻突然暈厥倒地,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