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牧兮風的語氣特別平靜:“他想見你一麵。”
胡小蠻激動之餘,幾疑做夢,遂用狐疑的眼神盯著牧兮風道:“不,不對!是你殺了我們六位金狼統領,是你把我擄來這裏的,你處處幫著宇文泰,憑什麼我要相信你?你到底把阿史那怎麼樣了?”
牧兮風冷笑道:“阿史那是我教養了十年的愛徒,你相信我會殺了他嗎?你覺得阿史那會那麼容易死嗎?宇文泰的確是想讓我殺了他,但因為我的阻撓,沒殺成!所以,長樂公主,你應該感激我的!”
“感激你!”胡小蠻覺得十分可笑,“我現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敵是友了?你究竟是恩人,還是仇人呐。你殺了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還要我感激你?”
“可我救了你的夫君!”\t\t
“可這一切是你造成的。你不把我擄來,阿史那就不會來救我,那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所以,歸根究底,你還是我們的仇人。”
“不對,是我救了阿史那。別忘了。是你托宇文泰找我的。你不是要我為阿史那換血麼?你不是要鏟除阿史那血液裏的狼性嗎?我正在做的,我正在這麼做。所以,你應該相信我。現在什麼都不必爭辯,隻要跟我走,我帶你去見阿史那一麵,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胡小蠻看著牧兮風一臉誠摯的表情,和那夜在院子裏所見是那麼不同。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應該相信牧兮風,這樣一位武功深不可測的世外高人,有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孤傲,就算是他做的,他應該也不屑於說謊才對。
於是,激動的淚水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像飄零的秋雨似的。
“你快帶我去吧。我要見阿史那,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信了。隻要有一丁點希望,我都要親自去證實。”胡小蠻哽咽道。
牧兮風聞言勾唇淺笑,點頭道:“那麼,事不宜遲,走吧。”
胡小蠻請牧兮風在外等侯,她換上黑色夜行衣之後,即刻動身,與牧兮風一同潛入大將軍府的偏僻小院。倆人的輕功都是一流,踏著月色,神不知鬼不覺地躍入了井底。
一躍入井底,足尖方點地,胡小蠻的心髒就撲通撲通跳躍個不停。井底光線微弱,隻有一盞昏黃的燭火擱在最裏邊的角落,朦朧的月色沿著井口溜進來。胡小蠻沿著那盞燭火往裏走,很快的,她就看見了阿史那。
她定在那裏,在見到的那個瞬間,心髒劇烈疼痛,淚珠兒撲簌簌地紛紛揚揚,四肢無力,手心冒汗,竟無法再往前挪動半步。這是阿史那嗎?她的阿史那?那偉岸的如狼似虎般的阿史那?
他居然被鋼索牢牢縛在巨岩上,像個野人似的。頭發雜亂如鳥窩,胡須拉碴似雜草,全身皮開肉綻,體無完膚。那些鞭痕,那些血洞,還有生生用鋼索穿過的肩胛骨,他的全身都是血漬。胡小蠻心疼極了,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來。
阿史那本來耷拉著腦袋,過度的失血的確令他幾乎陷入昏迷。可是胡小蠻的哭聲卻令他為之一顫。他抬起頭來。冷冷的冰眸向前一眺,卻看見了哭成淚人兒的胡小蠻。
阿史那立刻露出邪魅的笑容,振作起精神,還是一貫陰冷磁沉的嗓音,這回卻充裕著無限的溫柔。
他輕輕地喚道:“小蠻來了,別哭,過來我這裏。”
胡小蠻聽到這樣溫柔的呼喚,心都被揉碎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奔過去,還是跌過去的。她疼惜地捧住他剛毅的俊龐,凝住不放。
“告訴我,是宇文泰做的好事嗎?告訴我,我一定替你報仇。”她淚眼漣漣,哽咽聲裏透著幾分剛強與倔強。
阿史那卻立刻微笑著搖頭:“不必為本王報仇,報仇的事,讓我自己來,待本王出去,不會讓他好過的。他殺死了我的未出世的孩兒,本王一定會向他討回來。”
“告訴我,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放開了他的俊龐,疼惜地追問著,哭得梨花帶雨。
阿史那抿著嘴唇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小蠻,容本王介紹一下。你看看,這些鞭痕是宇文泰用帶刺的荊棘抽的,他嫉妒本王抱得美人歸,所以抽得特別狠;琵琶骨這邊呢,就怪本王了,誰叫本王天生神力,宇文泰沒把握,就用這種方法避免本王脫逃;至於這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那就是師父的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