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天離去了,頓時感覺宮殿裏就空了許多,蘭珍凝住著碧璽宮的宮門,略略的環顧著這所自己居住好些年的宮殿,無論是後院的婢女房,還是偏殿的小主房,或者是如今居住的主殿,無論它們的牆有多後,碧瓦有多美,都感覺它們不能擋風,也不能擋雨,擋不住聲音的傳播,也擋不住視線的窺視。
曾經她做過這樣的事情,她日日夜夜的注視著皓天與落筱黛的甜蜜恩愛,瞧著她們高興,看著他們親熱,然後還要記錄下來,每一句話、每一件事。
現在她也感覺背後有這麼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地盯著自己,跟老天爺的眼睛一樣盯著,即便是在那麼黑暗的夜裏,做了那麼一件小事兒,都能夠被窺得,然後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她討厭極了這樣的事情,這次是被窺視得了,那麼過往的那些事情呢?她在腦海裏環顧,還做過什麼事情,是不能夠被人知道的,還做過什麼事情是不能給人抓住把柄的。
心中越是回憶便越是發涼,她不敢再僥幸,不敢去說,既然沒有東窗事發,那必然是無人知道的,也許不是呢?也許就是知道了還未揭發呢?或者苦於沒有真憑實據呢?
皓天臨走的時候說:“隻要是你說的,我就會相信,我會派人去查明真相的,如果你真的是南宮家的三小姐,如果你真的是南宮蘭珍,我會的,我會為你們家平反,會把屬於你父親的尊嚴還給他,會讓你恢複貴族千金的身份……”
他輕輕地拿過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下去,她注視著皓天的神情,他低頭吻她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裏沒有那麼的純粹,他嘴角露出的笑容,並不平常,不是朗爽的笑,也不是冷冽的嘲諷,而是一種“成功、勝利”的喜悅之笑,他那嘴角微微地一揚,感覺就是在說:“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蘭珍不敢去想,他到底還知道了什麼?他的話是真還是假?他說:“好好養胎,我去看看麗貴妃,她本來就身子不好,今天又是氣著了,想必難受得很。”
他就這樣離去,蘭珍有種很不祥的預感,感覺目前與皓天的關係,就好像是一個美麗無缺的紅蘋果,看似光鮮亮麗,其實內在已經在腐朽了,皓天這樣的態度,反倒不如從前那邊對她動氣,責備,至少她知道,隻要讓他消消氣,事兒就會過去了,但是他現在不生氣,他表現得那麼的平淡,反倒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
越是琢磨不透,越是想要去琢磨,越是想要去琢磨,心中越發的不安,她設想,若自己是皓天,發現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竟然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會怎樣?
越是想,越是怕,越是怕就是越是氣憤,到底是誰將她放花燈的事情說了出去,又到底是誰將那個字條送給了麗貴妃?無疑的,身邊除了無痕之外還有別的眼睛,她痛恨這樣的眼睛。
慶幸的是,能夠接觸她的無疑就是可馨與若水、環兒,說來環兒這兩年長大了些,若水來了之後,待她多少遠了些,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不會是她們。
但是蘭珍也不敢那麼的確認了,蘭珍想到了一個人——啞女,這個她曾經懷疑過的人,但是因為無痕的瀑光,她沒有去深入的調查啞女,隻是將她放在了一個不可能窺視自己秘密的地方。
因為心善,因為同情,她沒有將啞女調遣走,因為她認為,若是她去了別處一定會被主子瞧不上,會被奴才們欺負的,她不忍心。
但是她心中也不再信任她了,蘭珍不甘心,她帶著若水去了啞女居住的地方,那是碧璽宮後院一個比較獨立的小院子,她將她當成半個小主似的養在這裏,還為她請了個女先生教她讀書寫字,這樣一則可以耗費她的時間,若是她真的有問題,讓她日日裏跟著書本過日子,沒得時間去做別的,二則,也是尋找了一個非常好的借口。
想著若啞女真的有問題,那麼她這樣做後,啞女一定會有所行動的,但是並沒有,近兩年的時光裏,她很安靜,很聽話的在這裏聽女先生的教導。
“娘娘,此事兒?”若水見蘭珍的神情不對,有些擔心地問道,麗貴妃如此來勢洶洶,臨走時,臉上的表情又極其的難看,皇上又與蘭珍在室內交談了許久,這麼大的事情,就這樣沉下來了,感覺什麼事情就沒有發生。
“我的身邊有眼睛……”蘭珍淡淡地回了一句,她瞧出了若水的擔心,便道:“放心,我腹中還有一個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出事兒的,這件事情,就這樣了解了……皇上沒有懲罰我……”。
若水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問:“那我們這是去哪裏?”
“看證實一下我心中的猜想……”不一小會兒,蘭珍與若水就來到了啞女居住的院子,走進院落,雖然小,卻很是雅致,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了,一股子清香從內飄了出來,在這個千裏雪飄,萬裏冰封的季節裏,這香味很是不正常,這是暖香。
何為暖香?就是後宮妃嬪們寒冬裏用來驅寒的香,能夠與炭火一樣令人減少寒意,這是不尋常的,她這香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