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淚(1 / 2)

崇明十八年七月,一陣海嘯過後,便是風平浪靜,居住在海邊的居民們也開始收拾著因為海風、海浪弄得亂七八糟的沙灘,順便還可以拾撿一些貝殼。

轉眼,皓軒被貶為庶民已經有四個年頭了,四年來他就守在這海邊,偶爾還會跟著漁民們出海,靠著打漁為生,我心中的王爺,那個清秀俊逸的王爺,好似也再不複存,時光將他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老百姓。

看著他整日裏在海邊,如同一隻眷顧舊巢的雀兒般盤旋,看著他每一日早出晚歸,看著他居住的小木屋,連當初王府的馬棚都不如,看著他的吃喝連從前奴仆的都不如,看著他的衣裳時常還會打著補丁,看著他俊秀的麵容被風霜磨得越發的滄桑,我時常心疼到淚流不止。

蘭珍死後,皓軒被貶為庶民,我也被放出了燕都皇城,從那以後,這世間再無清王,自然也沒有清王妃了。

是徐太醫告訴了我,他的下落,我不知道他為何要選擇居住在海邊?我隻知道,他每一日都好似在尋找什麼?

“不是對你說過,不要再來嗎?”我做好了飯菜,稍稍等了一夥兒,太陽落山後,他才回來,看見我,自然是滿臉的不高興,對於我將皇太後逝世的真相告訴皇上的事情,他總是無法原諒我的,因為如果不是我,皇上就不會那麼痛恨蘭珍,就不會當著她的麵摔死她的孩子,她也不會氣火攻心而死。

“王爺,今天是您的生辰……”我小心翼翼地賠笑著,自從公主過世後,知道他生辰的人僅此我一個,聽我如此說,他才沒有繼續驅趕我。

“跟你說過了,不要叫我王爺?我已經不是王爺了……”他輕聲說道,見他沒有對我如平常那般冷淡,我心中也高興,唯唯諾諾地說了句“是”。

海邊沒得太多食物,除了海鮮還是海鮮,這麼長時間也該是吃膩了,所以走了很遠的路去城裏買了酒肉。

做了一些家常菜,這裏是北疆臨海的一個名為“落城”的小鎮,遠離了他傷心的燕都,也遠離他常居的益州,又是一個人背井離鄉地來到了這裏。

當年清王被廢除爵位,貶為庶民,對於清王府也是一種殘害,一幹人等,曾經跟隨皓軒有品階的官員,幾乎如數被撤職、貶職,對於奴仆等也是一律遣散,相關財物也一並沒收,隻有皓軒的幾個親信顧念舊主,一路追隨到了落城。

但是皓軒卻一個勁兒的趕他們走,後來,遇見了我,我們便一同在落城居住下來,以免清王遭遇不測。

我為他斟酒,他並無拒絕,許是因為生辰這一日,心中也積壓著太多的苦,無人傾訴,所以也就不急著趕我走吧!

他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不言語,也少吃菜,我卻隻能在心中歎氣,想著他能夠這般安安靜靜地坐著喝酒也比他沒日沒夜的在海邊徘徊的好。

感覺窗口有動靜,瞥眼瞧著,竟是皓軒的親信羅武,見他神色慌張,我猜想有事情,便也暗暗退下。

“娘娘,有客人來?”

“客人?誰?”我們在這裏,怎會有客人呢?

“是徐將軍……”徐將軍?我知道他就是醫術高明的徐南一,這幾年跟隨皇上攻打西涼,征服南辰,戰功累累,封了將軍,眼下他正陪同皇上在北疆與赫連對戰。

但是我們這邊距離他們的駐地,還是很遠的,卻不知他怎麼來?難道是來為皓軒賀生?

“他來做什麼?”

“說是來找王爺有事情,是一個人來的,還說,一定要見王爺,我見他態度如此堅定,唯恐有急事,故此前來稟告,不知王爺見是不見?”

皓軒肯定是不想見的,他已經厭倦了那個皇城的一切,包括人,每當提起,他都非常的不高興。

但是這麼多年,他從未來擾過我們,今日前來,許是有事情,故此,我決定先去會會他。

此人,我見過幾次,但是從未言語過,見他一臉疲倦與滄桑,可見是一路快馬加鞭而來,見了我,許是一眼就認出來,急忙朝我喊道:“清王妃,皓軒在哪裏?”

“徐將軍,世間沒得清王,哪裏來的清王妃?您不要胡亂喚?許是傳到皇上耳邊,我們又要橫加一道罪名。”我冷言相對道。

對待他們,我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的。

而皇上,更是恨之不已,年幼時,就奪走皓軒的皇位,成年後,又奪了他的愛人,後來竟是連爵位也不給。

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卻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好好好,是我喚錯了,我有萬分緊急的事情要見皓軒,你快與我引路吧!”

他連連相讓道,越發是奇怪,他這麼著急要見皓軒是為了那般?

“徐將軍不在邊疆打仗,跑來這裏做什麼?我夫君如今不過一介草民,你見他又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