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問李太達為什麼要笑。
李太達告訴兩個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要習慣。
這是周國第一次被記過,也是最後一次。
從那天之後,周國愛上了替自己出頭的張雪。從那天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張雪和周國。從那天之後,五個人變成了好朋友。
一次喝多了酒之後,五個人躺在學校的天台。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回家,五個人互相聊天。
李太達說他這輩子最恨打女人的人,因為他的父親成天打自己的母親,最後她的母親跟別人跑了,了無音訊,李太達說自己很想她。
趙而鳴歎了口氣,他說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說她的母親讓他晃到十二點再回去。他想要恨自己的母親,可他卻恨不起來。
林柔大口的喝掉了易拉罐中的啤酒,她說自己的家裏其實也不怎麼樣,她有個弟弟。父親和奶奶幾乎把她當作是空氣,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待見她。三歲的時候,她奶奶曾經把自己扔到過垃圾箱裏。
如果不是她當時已經懂事,自己從垃圾箱裏爬了出去回到了家裏,恐怕早就死了。她說她喜歡她的弟弟,她弟弟很懂事。
林柔也說了自己的故事,她誰也不想恨,她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周國也說了自己的心事,周國不敢打架,被人欺負了也從來不告訴老師。是因為他的媽媽臥床不起,偏癱,隻有半個身子能動。
他媽媽靠低保和一針一線的縫十字繡賺錢供他上學,他說不想給自己的媽媽添麻煩。
他不是不懂還手,而是怕動了手要賠錢,他家裏沒有錢。
五個人再沒有說話,而是舉起了手中的啤酒。一切都在酒裏了,或許悲慘的事件不同,但情緒是相通的。五個年輕人靠在一起,他們談過去,談現在,也談未來。未來到底是什麼模樣,他們還有未來麼?
李太達說想給自己母親買一套房子,然後他們搬到一起去住。
趙而鳴說自己想去全世界看看,想要環遊世界。
林柔說她一直想要開一間咖啡館,當一個老板。
而張雪則是想要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周國說自己的夢想是希望自己的母親好起來。
別人的夢想雖然是夢想,可終究還有實現的機會。
可周國的這個夢想,卻很難實現了。張雪見過周國的母親,她母親的病已經很嚴重了,癱坐在床上,隻有四十歲,可看起來像是一個五十歲的人。沒有辦法治療,隻能看上天給她媽媽多長時間。
那天晚上,五個人都喝多了。他們看著黑暗的天空,每一個星星都眨著眼睛。
五個同樣都有心事的少男少女。
他們約定好了兩年後的今天繼續來天台喝酒。
他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從初中一年級升到了初中三年級。
那天,張雪說:“有時候,我真的想要告別這個世界,從這裏跳下去,就死了吧?沒有煩惱,沒有悲傷。”
周國看著張雪說:“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式來結束呢,你可以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你的地方,就像你夢想的那樣。”
“夢想要錢的。”張雪醉醺醺的看著這個固執的喜歡自己的少年。
“是啊!”其餘人也附和。
哪一個人的夢想不需要錢呢?
他們在天台睡著了,夢裏,或許他們實現了夢想。
還有不久就要中考了。
張雪很悲傷,因為這意味著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分離了。
人生總是有太多無法把控的事情,有些人活在黑暗中,可從來沒有想過向黑暗所妥協,有些人明明還有希望,卻把自己的生命輕易的葬送了。不知道自殺的這幾位,比起這五個少年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給幾個人發了短信,示意他們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不用跟蹤了。
我對張雪說道:“我可以幫助你,我會逮捕你的父親的。”
張雪點了點頭,忽然問我:“人生總是這麼痛苦麼?還是隻有小的時候是這樣。”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是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經典台詞,張雪既然問過,就一定看過這部電影。而裏昂大叔的回答是:總是這樣。
可麵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我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長,需要你用一輩子來感受。”我回答道。
張雪聳了聳肩,然後轉過了身去解身上的圍裙。
“慢著!”我驚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