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有些尷尬了,這件慘案的當事人就活生生的站在我們的麵前,他在無聲的哭泣著。而我們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人。雖然這件事情過去十幾年了,但老夏心中的悲慟或許從未消減過絲毫。
有些事情一輩子都過不去,如果過去的話,老夏也不會逃避,從南方來到北方這個十八線的小城市裏麵了。
老夏聳動著肩膀,任憑誰也能看出老夏是在哭泣。這是一種悲傷無比,委屈無比的哭泣。這是一種小孩子般,明明悲傷的要死卻強忍著自己不哭泣的哭泣。寒風嗖嗖的刮了過來,卷夾著雪花拍在我們的臉上,我覺得更冷了。
周隊長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老夏的背影。似乎是為了安慰老夏,周隊長裝著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說道:“不過很快就逮捕了老安,一年後,老安就因為他造的孽剝奪了生命。”
我明白周隊長的意思,他潛台詞是要告訴老夏,那個老安已經受到了製裁,已經給他的家人償命了。可即便是這樣,即便老安死十次,又有什麼用呢。或許在當年的大火裏,老夏也死亡了,才不會有痛苦了吧。
活著就是痛苦,可活著才有期待。
沒想到周隊長昨天晚上的時候,就把老夏的身份摸了一個清楚。而同樣想不到的事情是,老夏曾經的確當過屠夫。
那麼老夏會是凶手麼?為了將自己心中的發泄悲慟,所以老夏選擇了殺人。而且看老夏的樣子,如果不是說到了老夏的心坎上,老夏是那種絕不會將自己的真實情感展現在別人麵前的人。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可現在沒有絲毫的證據能把這起分屍案的矛頭指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現在我們擁有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而那根棕色的短毛和腳趾甲上的紅色指甲油,都被周隊長安排送去檢驗,可能需要幾天後才有結果。
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可這也沒有辦法。有意思的事情是,在這樣慢節奏的城市裏,似乎什麼節奏都很慢。
老夏就這樣在我們的麵前站了有幾分鍾的時間,然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繼續往前麵走去。依舊是無聲寂靜的走法,好像剛才我們所經曆的隻是一場夢一樣,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看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鍾了,很快就會到頭溝子村了。路上我們也不在聊天說話,而是跟著老夏快速的往前走去。
二十多分鍾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頭溝子村。由於大雪的緣故,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四周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都緊閉著大門和窗戶。村子裏沒有野狗野雞,甚至連一頭牛或者驢都沒有看到。
我們走在路上,也沒有聽到看家狗的吠叫聲,很是安靜。
看著那土磚砌起來的圍牆,讓我們恍惚間覺得自己走入了一個已經廢棄了的村子。
老夏指了指村委會的大門,然後喊道:“進!”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老夏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老夏的背影,我們悵然若失。
村委會的辦公室外,村長搖著輪椅來迎接我們。他的兩條腿耷拉著,看起來也是一個殘疾人。這是一個年齡看起來有六十歲的老人了,滿臉滿臉的皺紋,一笑起來眼睛也成了兩條褶子。他笑著說道:“周隊長啊,這三位就是從東興市來的麼?我叫魏生鳳,因為年齡大一些,所以被他們選為了村長。”
我趕緊擺了擺手,說道:“魏村長啊,我們這次來啊,是想調查一下案子的。”
魏生鳳點了點頭,搖著輪椅走來到了我們麵前,他伸出了手,想要和我握手。
我趕緊上前幾步和他握手,他說道:“外麵太冷了,到屋子裏來吧。”
我們幾個點了點頭,魚貫走入了屋子裏。
這間辦公室的麵積看起來並不大,但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張黑色帶花紋的辦公桌擺在正對著門的位置,看起來樸素而不失典雅。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等文房工具,一旁則是一套茶具,此刻正冒著熱氣。
桌子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副字,那是四個大字——難得糊塗。
看手筆,並不是什麼大家的字跡,仔細看蓋章,才發現這幅字是魏生鳳自己寫的。
桌子旁邊靠牆的地方,放置著一個書櫃。
我皺起了眉頭,走到了書櫃麵前,平視看去,這一層的書都是一些經濟金融的入門學。一本書上還有書簽,這說明這些書並不是用來裝點門麵附庸高雅的,這老村長是實實在在的看過的。
再然後就是幾張沙發,一個小茶幾在沙發中間,一個飲水機正在熱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