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周隊長明明來過頭溝子村很多次,那麼他一定認識或者知道老夏。可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卻裝作不認識老夏的樣子。你說,周隊長是因為什麼呢?”
老村長指了指我的胸口,說道:“你心裏怎麼想?”
我沉默了片刻,說道:“周隊長從一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想要認罪。我曾經在地下倉庫的時候對五人說過,周隊長一定會自首的,其實,我是沒有把握的。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周隊長其實根本不想要自首,可看到我已經把事情調查的七七八八的時候,他才出來自首,以能夠減輕對自己的判罰?”
老村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你心裏是什麼樣子,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或許吧,老夏他的確見過很多次。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裝作不認識老夏的樣子。”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皺起了眉頭,詢問道:“二小去進貨的時間固定麼?”
老村長點了點頭:“固定,雷打不動,每個月的二十五號中午吃過飯後。”
老村長的話像是晴空霹靂一般,讓我呆在了原地,我感覺我渾身發寒,四周像是無盡的深淵一樣。那五個人能為周隊長犧牲自己,說明一定是和周隊長關係很好的。而周隊長,也一定知道二小進貨的時間。
如果周隊長故意沒有將羅素梅徹底的殺死,而是利用了別人的手來殺了羅素梅的話……
周隊長演了一出戲,他要殺死羅素梅,可他不想死。
他隻能算殺人未遂,而且有這麼多人替他求情。
可如果這一切都成立的話,周隊長,該是多麼黑暗的一個人。
“可……”我說話甚至有些顫抖。
老村長見我似乎有什麼別的看法,指了指身後掛著的字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想要弄明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可後來我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呢?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吧,四十不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懂了。”
“而是懂了有些事情就是沒有答案的。”
“你還是太年輕了。”
說著,他指了指那四個字。
難得糊塗。
我有些釋懷了。
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們決定再次去看望王老太,那個聽不到別人說話,也沒有辦法說話的老太太。這次是關增彬做的飯,想不到味道還很好吃。王老太笑的滿臉都是褶子,似乎像是一個老小孩一樣。
告別的時候,我塞給了她幾百塊錢,王老太怎麼都不肯要。
走出了院子,我又折返了回去,把錢扔在她床上就跑。
可恍惚間,我聽到了一句話。
“一個好人走了。”
這是一個很慈祥的聲音,可我扭頭看去的時候,王老太還是那個模樣,似乎這話不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原來王老太是會說話的,可她一輩子都不曾和人說過些什麼。我不明白,是否所謂殘疾村的人都要把自己當作殘疾來對待。
而或許,背後都有他們不願意述說的故事吧。
可誰又能說清楚,我們是不是也“殘疾”呢?
我不知道王老太指的是我走了,還指的是周隊長走了。
可誰又知道,誰又敢說,自己是個好人呢?
一個星期後。
張科,夏天,李達南,孫正以及李羅五人被判了死刑,周隊長被判了死緩。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沒法不想起孫康寧來。
不知道他在以後了解到了事情真相的時候,會不會恨我。對他來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可能他會覺得,我和拿走了他手臂的人一樣壞,我拿走了他的父親吧。
十天後。
我按照周隊長告訴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個賣蔬菜的老婆婆。
我向她詢問了關於羅素梅的事情,沒想到老婆婆依舊記憶猶新,因為老婆婆認識周隊長,她說周隊長經常幫她搬搬東西。
四個月前。
羅素梅去買菜的時候,和這個老婆婆因為三角錢的菜錢吵了起來。羅素梅剛開始的時候咄咄逼人,可罵到一半的時候,羅素梅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別人都不知道怎麼了,趕忙詢問。
羅素梅說道:“我今年都三十歲了,可還要因為三毛錢的菜錢斤斤計較,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為什麼會活成這樣?”
周隊長恰巧出來買菜,圍觀了事情的經過。
他說:“你叫什麼名字。”
“羅素梅。”她看著周隊長,有些害羞,像是回到了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