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坤的摩托車載不下三個人,好在薑曉春是有自己的汽車的。我本想和薑曉春乘坐一輛汽車,可是想了想,覺得還是不這樣做比較好一些。
趙明坤對此有些疑惑,詢問我其中的原因。我開口說道:“薑曉春肯定不會跑的,她想做什麼,我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或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吧。”
聽到了我的話,趙明坤也沒有說什麼,我想她也明白了薑曉春的用意。
趙明坤駕駛著摩托車跟在薑曉春的車後,薑曉春的車開的很慢,短短半個小時的路程,好像用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一樣。這是一個公園,但看樣子很久都沒有人打理了。四周的雜草長的有人的小腿高,我們就順著這樣的路往山上麵走去。
薑曉春回頭看了看我們,淡淡的說道:“前麵就是呂知秋的墳墓了,我想一個人和她聊聊行麼?前麵是一個斷崖,我不會跑的。”
我看向了薑曉春,認真的問道:“你決定了麼?”
從薑曉春的眼睛中,我看到的是無奈和悲傷。她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往遠處走去,那孤單的背影後來一直留下了我的心中。片刻之後,薑曉春突然又回過了頭來,她認真的說道:“謝謝你,真的。”
我擺擺手,沒有說什麼。
“你就這樣讓她過去麼?”趙明坤說道:“你明知她要幹什麼去。”
我聳了聳肩,開口說道:“那我還能怎麼做?”
接下來就是良久的沉默,當我抽掉了第三根煙的時候。趙明坤突然開口問我:“以後也希望你給我這麼一個機會,能夠讓我有最後的一絲絲尊嚴,我其實是最害怕麻煩的。就好像是薑曉春這樣,那也足以了。”
我抽著煙,看著趙明坤:“為什麼你會這樣說呢,為什麼你覺得會有那麼一天。”
“女人的感覺。”趙明坤看了看我。
半個小時過去了。
我看了看表,然後說道:“我剛才給穀琛發了短信,讓他一個小時之後報警,讓警方來這裏抓人,算算時間,估計最多二十分鍾就會趕到了,上去看看薑曉春吧。”
趙明坤看向了我,說道:“你不都已經猜到結果了麼,還去幹什麼?”
看了看趙明坤,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就別去了,本來她就不希望有外人在場。看這裏像是荒廢了好久的樣子了,幾乎是沒有人會來這裏的。”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組畫麵來,薑曉春一個人坐在雜草堆裏,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墳包。薑曉春就這樣坐著,和呂知秋聊天。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詩來,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不過這樣也好,用趙明坤的話說,如果人死了會變成星星的,思念他的人越多,星星就越亮的話,雖然呂知秋和薑曉春的星星不會多亮,可就在那裏,至少在那裏。
變成星星的話,或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我們下了山,趙明坤騎著摩托車帶著我往回去。隨著距離的拉遠,我的視線卻是逐漸的看到了山坡上的情景。我看到了山上的那個小墳包,看到了一個斑駁的墓碑,墓碑上麵寫著什麼已經看不清楚了。
而在這個墓碑的旁邊,一個人像是在蕩秋千一樣,身子正在隨風左右搖擺著,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夠看到這個人的繩子是套在了脖子上的。這個人不是別人,這個人正是薑曉春。
其實在薑曉春家裏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薑曉春要去幹什麼去了,我也知道薑曉春為什麼要這樣去做。憑心而論,薑曉春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那二十個人中,隻有一個人是凶手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凶手。而薑曉春卻無一例外的將這些人都殺死了。
這些人或許自私,或許曾經希望呂知秋能夠死去。可是這些人罪不至死,這些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這些人的另一半,這些人的孩子或許正在等著他們回家,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這些人自私麼?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自私從來就是人類基因中的一部分,沒有人是不自私的,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從來都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可人類總想要粉飾自己的自私,極力想要否認這一點,從不能正視人類與生俱來的特點。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沒有一種是不自私的,歸根結底也隻是兩條,能夠活下去和能夠更好的活下去。每個人不就是為了這一點而努力奮鬥,而稱之其為“理想”的。薑曉春也是自私的,因為死亡是最好躲避麻煩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