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的桃樹,隻有城外桃花源中那千株,每年三月初三,城中人都會去桃花源趕桃花會。那廝名聲太響,又兼畫一手好畫,年年總是被請去當桃花會的座上客,讓一堆男人女人圍著,瞻仰他風采,誇讚他一手丹青舉世無雙。
怎地又想到那廝了?
遊離的思緒回複清明,慕月苦澀一笑,又才思索,這些樹,難不成是最近栽種的?
桃樹也就罷了,這六月天的,桃花怎可能開的這般絕世豔麗?
慕月伸手將一片粘在臉上的桃花取下,說道:“或許是百姓在這城外種的。”
“這青石路有多長,這桃花林就有多遠,這秦淮王一片癡情就有多深。”道路裏側,一個清淺聲音打破這邊的靜謐。
迎麵而來一隊兵馬,秋影奴和阿靈打量著最前麵那麵色並不好的年輕公子:即使今兒個沒了太陽,冷了些,多吹了會兒風,這公子也不至於穿這麼厚吧?可再細細看之,眾人隻覺這位馬上的俊秀公子臉色太過慘白,毫無血色,一副病樣之態。
“敢問閣下是……”慕月問道。
“在下薛典,秦淮王安排薛某來此迎接新王妃。”薛典說著,視線自然而然落在那人群中比這桃花還鮮豔的紅衣女子上。
那隨時隨地跟著主人的褐貂藏在主人懷中,躲避這六月的寒冷。兩隻圓鼓鼓的眼珠子跟著薛典的眼睛一起打量著這個新王妃。隻是薛典是人,她終究是隻畜生,隻能以畜生的眼睛看。
薛典不似那四將曾與小白龍打過那麼一次交道,他們二人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有的也隻是,他聽過她瀟灑隨性、行俠仗義以及玩世不恭等等好的或是不好的江湖名聲;
而她也隻聽過,在南梁,有這麼一位神話般的將軍,論武藝,沒有。有的隻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殘腦和羸弱身軀,領著那足以稱為一個軍隊的“薛家軍”,趕走北齊來犯大軍。
紅袍在風中吹了飄飄灑灑,紅綾起起落落,跟著那脫離母體的桃花瓣一起糾纏,一頭長及臀部的長發像是一塊墨綢,在風中交織,在衣上相依。幾度想看清那北公子兼柔然王妃的麵目,可鳳冠珠簾擋住了她的麵容,依稀可見卻看不清,隻隱隱瞟見那一雙格外安靜的藍眸。
連著這個女人,似乎都是安靜的。這與她那北公子名聲可大不相符!
這便是那手下將士夜夜議論的女人,那個曾一人掃平突厥幾千軍馬,高懸敵人頭顱於高桅之上的……柔然王妃?
薛典自行介紹,秋影奴和小白龍都是些見過世麵的人,尤其是慕月,聽著這名震南北朝的那個如神話一樣存在的將軍竟在自己麵前,而且來迎接自己,因為瞎眼而平靜的眼眸僵硬一轉,聲音之中竟是微微難掩的驚訝。
“你……便是那廝五將之一,那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會武功卻百戰百勝的月袍將軍,薛典?”
“屬下便是那五將之一,那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會武功卻百戰百勝的月袍將軍,薛典。”是那廝要娶的女人,薛典本打算不加理會,可此時見著這女子,心中有些好奇,聽她此言,忽然以一種閑適接近調侃的語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