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話 起程徐州(1 / 2)

雲秋蕎這話說的極其肯定。薛典看著她羞紅的花容,心頭憐惜,可更多的卻是一片迷茫與淒然。自身似乎對這虛弱的生命都抱著一絲希望,隻是,無論能否長命百歲,有一點,那都是不可更改的了:

若有朝一日自己真是去了,以雲秋蕎之善良和重情重義,還會有人為自己送終,為自己燒紙秉燭禱告蒼天,直到自己真正化為塵土,與大地相融,不複存在。

可自己呢?英雄一生,殘廢一生,卻連一個孩兒在人間都留不得……無人陪她老去,無人為她送終,百年之後,哪個好心腸的活菩薩會為她清掃墳上荒草呢?

想至此處,薛典無力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這對自己真心相待的雲秋蕎,多看一眼,心便多恨一分,多痛一分,自己孽作的便更深一層:

自身已是支離破碎,卻還要帶著一個這樣重情義的女子隨自身一道經曆孤獨之苦,讓她嚐不到天倫之樂。

可憐這真相說不出來,莫說這有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如今大局已定,說出來也不過讓雲秋蕎更生絕望罷了。

薛典心頭淒迷,幻想無數。曾經每每想至此事,皆會恨盡那人,自己如此無辜,何以落得這種下場!

內心深處對那人是千般詛咒,萬般埋怨,可再想那人年少亦是無辜,被父親害的家破人亡,連帶那整個人都是九曲回腸了,如今亦是而立孤身。又想起那小白龍,薛典感到身子有些疲軟,人生如此勞累。

報複來,報複去,如今,所有的報複自己一人承擔了。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似乎應該承受這一切。隻是,代價太大了。

心頭又頓生迷茫,到底誰對誰錯。

可無論誰對誰錯,已是如此。還能如何?

隻是,可憐了這善良的姑娘,對那人一心一意,那人明知自己無能生兒育女,可最後竟還是讓她成了他監督自己的棋子。自己更不能此時說及此事,不過給這善良的姑娘徒增痛苦罷了。

想來,有時候,欺騙對她來說,竟也是條活路了。

想到深處,薛典覺得身子有些熱,竟又走了過去。不怕死地,他又推開了窗戶,而且縫隙更大了!

他穿的很薄,長身獨立靜靜地站在窗戶前,抬起頭來,安寧地專注地看著窗外幾株桐樹上本來開的正好在風中自在搖曳的聖潔桐花。

可那些個花兒,卻在這可惡的西風摧殘中,一點點地脫離枝幹,不得已地飄落進土地,終是化作了枯骨春泥,結束它一生短暫的生命。

薛典眉頭微微一皺。

褐貂夜兒癱軟在臥榻上,雙眼早已疲憊地睜不開,隻是用盡最後的精神將主人看了一眼,察覺他安然無恙,才兀自睡去…..

雲秋蕎不解他竟又將窗戶打開,可看薛典一副飄然出塵的模樣,觀摩著窗外,轉身過去拿了一件極厚的大衣,走到窗前,隻聽這病弱的將軍,以吳地儂聲幽幽徒唱來:

“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

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