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你到底怎麼了?”小白龍輕聲試問道。
“沒怎麼,隻是今日春夏交接,身子不好,所以方才動了肝火,失禮了,你倒莫要見怪了。”蕭慕理走至她麵前,伸手撫摸上她那美麗的藍眼睛,隻可惜了。
“你從不會這樣對我說話。”任憑他撫摸著眼睛,感受著他掌心的溫暖,可到頭來卻隻感受到愈加的冰冷:“你生氣了?”
“本王怎會生氣?為何為你生氣?你不是向往無拘無束的自由麼,騰空入海,誰人都抓不住你。所以你願意如何,便如何。”蕭慕理湊近她耳朵,五指摩挲近她烏黑的鬢發之間,眼中的笑意染透她每一根發絲,和每一寸肌理。
“不過,可記得當初你我約定?無論這婚姻是甚麼,隻要你一日未曾離去,本王永遠是秦淮王,你永遠是秦淮王妃。夫妻該有的名分義務,你我都得遵守。是以,本王不希望此事再出現!你…..好自為之!”
蕭慕理掃一眼她,毫無留戀地丟開手,兀自往帳外走去。小白龍孤身立在帳中,感受著方才他指尖殘留的氣息,染上這軍帳裏的每一絲孤寂與落寞。
月上柳梢,華燈初上。夜霧為竟陵城的每一條街道都籠罩上了濃墨重彩的夜色。
皎潔的白月高懸於夜幕之中,共雲樓屋頂之上。一抹如雪的白影,同清風一道送涼,輕飄如霧地落在屋簷之上,黑發白衣在夜風中起起落落,清澈如寶石珍珠的藍眼睛反射著皎潔的白月光芒,冷上加冷,更是寒冷。
半晌後,又一道白影從夜幕中輕盈而下,停在屋簷上,與那如雪的白影相對而立,明明隻是一丈之寬,卻似是隔著千萬裏的距離。
“你知道我會來?”小白龍袖中緊握鳳雪綾,分明恨不得立刻運功,將那鳳雪綾纏上那人的脖頸上,可言語間的語氣,卻分明是在竭力克製一腔怒火。
禦夢侯凝視著她如白玉的臉龐,不喜不怒道:“我都帶著如此大禮,這般禮儀盡備地光顧梁營,你若毫無感想,不禮尚往來,可算是失禮了。”
“我是會來。不過,你可知道我不是來回禮,而是想來殺你的?”
“可你不會殺我。”禦夢侯冷冷一笑,眼梢的譏誚讓人恨不得將他這張冠玉麵龐撕扯下來。
“禦夢侯真是自信,不過我真想殺你!就為你今日來了梁營,對我、蕭慕理,還有梁國的侮辱!”小白龍白袖一揮,鳳雪綾便淩空出世,迅速纏上他細長的脖頸上。隻要她手一動,那鳳雪綾便如白蛇般緊緊勒住他,讓他窒息!
“原來都信了,你也會信任了。”步六孤痕不動聲色問道。
“步六孤痕,你的離間之計,我們都明白。別想著梁營人會信你的一派胡言。”小白龍捏緊鳳雪綾。
“不信麼?秦淮王也不信?”禦夢侯嘲諷地盯著她:“那王妃何故如此氣惱?看來,秦淮王或多或少信了些了。”
“你別做夢了!別將我看的那般重要。他跟你和宇文泰一樣,眼裏心裏看的隻有這天下,你以為你今天說了那麼多,他會氣憤?他會恨我?他會憎惡我水性楊花,讓我離開?哈哈哈哈,步六孤痕,我告訴你,他不會如此,我也不會!”
“那你為何如此氣惱?”步六孤痕反問道。
小白龍心下怒火抖起,手猛地一拉,鳳雪綾纏的力道又狠了幾分:“因為這世間沒有人能算計我、利用我,我也不會被人算計利用。除了他……十年恩怨,我欠了他的,是以我甘願為他利用,為他效力!可我不可能像褚少娘那般,被你利用!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你當做官妓一樣剝了衣裳戲弄!”
小白龍冷聲道:“你會武功,但我不知道你我究竟能誰人能贏。可是,隻要是我約突鄰慕月今夜想殺的人,死也不會留他到明日!”
時光在一刻間定格。暗夜的氣氛在一瞬間冷凝。
“殺我麼?”長長地一聲嗟歎更為這冷凝染上一絲孤寂。
似是一根琴弦被人狠狠地撥斷,發出令人心痛窒息的沉悶之音,步六孤痕隻覺胸口一片沉悶堵塞,又似被人用刀子在心口上劃了一刀,刺痛難言。這胸中的痛楚彌漫到他俊雅的麵容上,幻化成無情的陰冷笑容。
“你要殺我?嗬嗬,那好,約突鄰慕月,你的武功我知道,我的確打不過你。如此這般,你要殺我,那便來罷!”
說罷,高貴的禦夢侯閉了眼,揚起他冷峻的麵容,等著脖子上那帶著八層內力的鳳雪綾將自己纏到呼吸停止。
“你……”
良久過去,依然沒有感覺到這鳳雪綾的縮緊!
耳畔殘留著他那一聲“要殺我,那便來罷”,經久不絕。小白龍手臂微微發抖,冰冷的麵容上殘留著幾許嘲弄:“好一個禦夢侯,你何必如此呢?你明知我下不了手,卻還是要如此,是為了諷刺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