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的服飾並不奢華,衣料和配色卻都是上上之選,當傅妧穿好後,秋容不禁發出了讚歎聲:“傅姑娘,您真的好美!”
說著,她已將胭脂水粉一類物事送到了傅妧麵前,傅妧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拿。
秋容斟酌了一下言辭,才小心翼翼道:“姑娘不想打扮得更漂亮些給二殿下看麼?”
傅妧看了她一眼,語聲微涼:“在款待北燕太子的晚宴上,我不過是公主身旁的一個侍女,打扮得那樣光彩奪目,是嫌在宮裏招的非議還不夠多嗎?”
秋容臉色一變,立即跪下請罪道:“是奴婢錯了主意。”傅妧沒有再說話,隻是將檀木梳遞到她麵前,讓她幫自己梳好發髻。
秋容心下暗自斟酌,手上動作卻是極為利索,不過片刻功夫便將發髻挽好,是最平常的樣式。南楚宮廷對於宮人的發髻服飾等級的要求雖十分森嚴,但也僅是對最底層的宮女而言。
身為公主的隨侍女官,傅妧完全可以選擇更複雜的發式,但在看到鏡中的影子時,傅妧難得的沒有說話,看神情也是讚同的。
秋容這才鬆了一口氣,從妝台上拿起盛放簪花的匣子,雙手捧上。
照例是沒有什麼華麗的首飾的,鳳釵步搖一類飾物隻有後妃公主方能佩戴,因此,匣子內最多的便是珠花了。對於宮女來說,珠花既好看又不逾矩,因為最是常見。
傅妧的目光在那些顏色各異的珠花上逡巡了一忽兒,最後卻伸手從匣子底下取出一根木簪來。那根木簪的式樣極為簡單,並無雕花鑲嵌,就是一根簡陋的木簪而已。
那樣的飾品,是連秋容這類低等宮女都不屑於使用的,然而傅妧卻滿意地將它別入發髻中,甚至還側身看了看銅鏡中自己的側影。
這時,門上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秋容上前打開門扇,就看到詹芳春俏生生立在門口。
她已經打扮好了,與傅妧同樣顏色款式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雖沒有傅妧那般驚豔,卻也襯得她嬌俏可人。
“詹姑娘。”秋容福身施禮,詹芳春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向屋子裏闖去。
“傅姐姐真個兒是傾國傾城,這般古板的衣裳穿在身上也難掩麗質,芳春見了姐姐,真是自慚形穢,又好生羨慕!”詹芳春笑道,仍是從前那副天真模樣,言語間毫無異色,若不是傅妧曾見識過她的真實麵目,怕是也會信以為真。
“有話就說。”傅妧麵無表情道,對於這個表裏不一的詹芳春,她實在沒有耐心去兜圈子鬥嘴。
受了她這樣的冷遇,詹芳春麵上沒有絲毫不悅,隻接著道:“芳春是奉命來知會傅姐姐一聲,去瑤華宮請公主的時候差不多了。”
傅妧微微頷首:“那就走吧。”
她已然邁步,詹芳春卻仍站在原地沒有動。傅妧略帶疑惑地回眸,卻看到對方臉上揚起了微笑,那樣的笑容,讓她隻能用“詭秘”二字來形容。
“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皇後娘娘是讓傅姐姐一個人去請公主。”
傅妧揚起了眉毛,語聲更冷了幾分:“同為公主的隨侍女官,為何是我一個人去?”
詹芳春歉然微笑:“並不是我要有心躲懶,而是皇後娘娘另有事情交待我去做,”她將手中的木質匣子遞過來,“這枚金鳳發釵是皇室曆代相傳的寶物,皇後娘娘希望公主在晚宴上佩戴的,就……勞煩姐姐了?”
見傅妧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匣子的意思,詹芳春臉上的笑容終於有所收斂:“傅姐姐……不會是害怕了吧?”
她的語聲中蘊著些許諷刺的意味,眼神也從之前的單純無害變成了挑釁。
在無聲的目光對峙中,傅妧終於伸出手接過木匣,隨即大步向門口走去。在出門前,她吩咐秋容道:“等不相幹的人走了後,記得把門關緊。”
秋容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是給詹芳春下逐客令,於是大聲應了個“是”。
傅妧還未跨過門檻,心中便猛然一凜,手中的木匣頓時像是變作了千斤重。
她略一思索,便回轉了身子來麵對著詹芳春,漠然道:“既然是寶物,在交接的時候總要打開看看,免得出了什麼差池後說不清楚。”
詹芳春失笑:“難道你以為是我弄壞了發釵,所以要打開驗一驗?”
傅妧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堅持道:“謹慎些總是好的。”說著,她已經打開了木匣。匣子裏的紅色錦緞墊子上,一枚鳳釵完好無損地躺在上麵。
“如何,傅姐姐可看明白了?”詹芳春洋洋得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