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度離別(1 / 1)

那些報複的想法,在她和娘親艱難度日時出現過無數次。然而,在知道元灝的真正身份之前,她從沒有把他和對傅家的仇恨聯係在一起過。

之所以想要接近,是因為他身上溫暖的氣質,是因為他在她無助時伸出的援手。

然而,自從傅妧決定了要去北燕時,這些話注定隻能是藏在心底的秘密,連自己都不能相信。除非,除非她還可以活著踏上南楚的土地,以自由的身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會出了傅縈得罪公主的事,我不得已進了宮,既然注定要去北燕,自然是要找座更靠得住的山了。”

“對於我們這樣的女人來說,一生一世都隻能寄托在嫁的那個男人身上,自然要擦亮眼睛好好選擇……”

這些傷人的話,滔滔不絕地從她口中說出,元灝猛然低喝一聲:“夠了,這些,就是你放棄做我的正妃,選擇無名無份地去蕭衍身邊的理由?我聽夠了。”

在傅妧的記憶力,他一向都是溫和淡然的,如今他眉目癲狂,顯然已是傷心到了極致。她忍住心疼,勉強扯出一點微笑:“是啊,跟在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身旁,哪怕是無名無份,也好過做不得誌的皇子的妃嬪。”

她轉身往回走,每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起舞,明明痛徹心扉,卻隻能向前。

“傅妧!”他最後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不堪的。”

傅妧的腳步微微一滯,沒有回頭。元灝的目光漸漸黯淡,然而在視線落到她衣袖上時,他卻睜大了眼睛。

待傅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時,他才快步走到她剛才佇足的地方,伸手觸摸地麵。果然,指尖沾染了一抹紅痕,他並沒有看錯,剛才自她袖口滴落的是血。

順著她走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更多的血跡,可想而知她握在袖中的手有多用力。

元灝將沾染了她鮮血的手輕輕撫上胸口,眼底重新迸發出堅定的光彩。

十天後,送嫁隊伍再次啟程。元盈派人回皇宮哭訴的舉動並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南楚帝後隻是傳了一道口諭,說是已出嫁的女兒長久滯留在南楚不妥,並加派了一千名侍衛前來護送。

自從這道口諭傳到之後,元盈便大受打擊,整日裏躲在房間裏大發脾氣,城守府的碗碟都快被她摔光了,一時間鬆陽碗貴。

而這些劣跡,都被原封不動地傳了出去。事關皇族臉麵,百姓們自然是傳得起勁,更有好事的商人,從附近的郡縣販運來大批的碗碟。

蕭衍雖對傅妧這樣的舉動不置一詞,但傅妧已經通過這些日子和他的相處發現,他表麵上置身事外,其實是在推波助瀾。他若是覺得不妥的事,根本就不會給她去做的機會,如今不聞不問,便是默許。

自然,這件事若沒有他的幫忙,傅妧一個人也是無能為力。那天蕭衍似乎對她的表現很是滿意,很快便兌現了當初的允諾。

出乎傅妧的意料,蕭衍送來的暗衛竟然是個女的。傅妧問起她的名字時,她隻簡短地答了五個字:“請主人賜名。”

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的摻雜,幹脆利落。她整個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特點。如果不是能看到她能說能走,傅妧幾乎要以為這是個人形木偶。

傅妧沒有多想,便給她取名為簡兮。而簡兮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將公主的種種劣跡宣揚出去,從南楚帝後的反應來看,簡兮這個任務做得非常完美。

此事傳得如此沸沸揚揚,南楚帝後也大為頭疼,連發數道口諭催促他們上路。最終在十天後,元盈終於再也拖延不下去了。

女眷皆有馬車可坐,不必受騎馬顛簸之苦。簡兮已經換了裝束,扮作和秋容一樣的婢女,隨行伺候。對於一個隨行女官使兩個丫頭這件事,李嬤嬤雖頗有微詞,但又不敢公然和蕭衍作對,因此隻夥同眾人瞞著元盈,將傅妧的馬車安排在隊伍最後,免得元盈因為看到她而大發脾氣。

上車前傅妧最後一次回眸,並沒有在送行的人中看到元灝的身影。明明是她費盡心思促成的結果,當他真的回頭不聞不問時,她卻仍感到悵然若失。

手心隱約作痛,那天她為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心軟,狠狠掐破了手心,至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

傅妧閉上眼睛,再次握緊了拳頭,想用那疼痛來警告自己,不要再想那個人那些事。

剛上車的秋容驚呼一聲,忙撲過來掰開她的手,又皺眉對坐在傅妧旁邊的簡兮道:“你瞎了麼?看見姑娘這樣還跟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這裏!”

簡兮點點頭,半點聲音都沒發出。對於這個木知木覺的婢女,秋容心裏有一肚子疑問,然而看傅妧神不守舍的樣子,卻又不好問,隻好就這樣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