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了王瀚後,姬桓才看著蕭衍,冷冷發問:“前兩天本將軍派人邀請太子過府一敘,聽聞太子身體不適,今天倒有閑情逸致來公堂上聽審。”
顯然姬桓已經怒極,所以才會用這樣不客氣的口吻質問蕭衍。
蕭衍微笑頷首:“前兩日倒是染了風寒,不過郎中說了,總是悶在屋子裏對病情無益,所以才會出來走走。”
“倒真是時候。”姬桓忍不住冷哼。
蕭衍眉頭一挑,彬彬有禮地笑道:“不過也叨擾不了將軍太久了,明日我們也該啟程了。”
這話倒是來得突然,在場的人都是齊齊一驚,連傅妧也是如此。姬桓愣了一下,麵色才和緩了幾分,忍不住道:“何故這樣突然,都不曾聽太子說起過……聽聞北燕派出的護軍尚在路上,太子何必這樣著急?”
蕭衍眸光閃爍,似有深意:“北燕的護軍到了哪裏,看樣子將軍要比我還清楚?”
他這話說得很是不客氣,姬桓剛剛才緩和下來的臉色,瞬間又僵硬了起來。蕭衍視若不見,繼續道:“出了關就是北燕國土,站在屬於自己的國土上,想來是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將軍好意,蕭某明白,隻是父皇母後盼著我早日帶著公主回去,如今已經耽擱了許多時候了。”
姬桓皮笑肉不笑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既然這樣……”
“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收拾行裝了。”蕭衍搶先道,隨即帶著隨從大步離去,竟連聲招呼也沒有給元盈打。
大戲已然落幕,傅妧自然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明天就要啟程離開,這個消息實在是有些意外。看著秋容和簡兮忙亂著收拾屋子裏的東西,她心裏陡然生出點不甘的想法來。
難道,就要這樣離開?
之前那些壓抑著的情愫和思念,經過了上次的匆匆一麵,已經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無論他們中間橫貫著多少人多少事,都改變不了曾經有過的真摯情意。
傅妧相信,在彼此的身份都未被揭曉時,他們是有過真正的感情的。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當初在馬蹄下將她救出,在塵埃中將她扶起時,他的眼神,同那天在畫舫上別無二致。變的並不是他,而是環繞著他們的這個世界,但這並不能成為她就此放棄的理由。
何必奢求那麼多,何必去猜疑他的心思……隻要看他甘冒奇險追出千裏之外,隻為了在姬桓的畫舫上見她一麵,便知道值不值得了。
想到這裏,傅妧叫過簡兮來,取過那天她從姬桓的畫舫回來時穿的那套衣服,吩咐道:“趁著姬將軍在公主這裏,你去將軍府走一趟,去找府裏一個名叫秋離的舞姬,將這個還給她。”
簡兮點頭,傅妧將衣服放在她手裏,又低聲道:“告訴她,我很希望能像上次一樣,有機會重見故人。”
簡兮幹脆利落地應了聲“是”,便轉身出去了。
秋容在一旁聽到,好奇地問:“姑娘要見什麼故人?”傅妧隻勉強一笑,並沒有回答,秋容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知趣地不再追問,自顧自收拾行李去了。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簡兮也沒有回來,反而等來了蕭衍。
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主動出現在她麵前。傅妧淡漠地抬起眼睛,用無聲的目光詢問他的來意。
蕭衍卻沒有說話,拉起她就向外走去,不由分說便把她塞進了馬車裏,自己也跟著跳了上來。
傅妧又驚又怒:“這是要去哪裏?”
“北燕。”蕭衍簡短答道。
傅妧一時間不能接受,聲音略大了些:“為什麼現在就走,不是說明天嗎?”
蕭衍終於轉過身來與她對視,他眼底有種她無法理解的情緒,似乎是憤怒,又似乎是失望……太多的情緒雜糅在一起,越發增添了她的困惑。
“究竟……發生什麼了?”她不確定地問。
蕭衍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眸光已如古井的水麵般平靜無波,“暗衛的使命,是為了保衛主人的性命或利益不顧一切,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性命可以隨意便浪費在一些愚蠢的事上麵。”
“你這是什麼意思?”傅妧的心提了起來,“簡兮……她怎麼了?”
“她受了傷,性命無礙。”蕭衍的回答十分簡短,聲音裏甚至透著深深的疲憊。
簡兮是蕭衍手下出來的人,身手必然不弱,看他的樣子,這次受傷應該很重,傅妧心底湧起陣陣歉疚。
然而不知為何,明明她知道是自己的錯,卻不願在蕭衍麵前流露出軟弱。
就這樣一路出了睢陽,傅妧努力抑製住想要撩開車簾往回看的想法,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
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離開南楚,離開……元灝。
沒想到,竟然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