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自然也是確鑿了,送湯的丫頭也被找了來,證實了當初確實是王瀚親自吩咐她將燉好的雪蛤羹送去傅妧處的,與簡兮和秋容的供詞合到了一處。
那丫頭之前不曾聽到堂上這一層,也不知道此事的內中隱情,隻想著實話實說,沒想到卻恰恰落實了王瀚的罪名。
“將軍,我沒有……”王瀚情知大勢已去,卻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向姬桓求助。
傅妧不容得他分辯,當即打斷道:“王大人,您所說的沒有,是指沒有在雪蛤中下毒,還是沒有派人將那碗有毒的羹送給我?”
她刻意避過重點,盤問的都是王瀚知道和參與了的事,硬生生逼得他無法否認。
總不能說,那些雪蛤在送來時就已經是下了毒的吧?那樣無異於是坐實了傅妧栽贓給他的罪名,證實他確實有意把髒水潑向姬桓。更不能說自己不曾派人送過那羹,他雖然已經派人去處置那個送湯的丫頭了,但就在升堂前,派去的人仍遲遲沒有回來。
想到這裏,王瀚隻能自悔做事魯莽。當時想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隨便指了個廚房裏的丫頭去給傅妧送湯。早知如此,還不如派個心腹人,就算落到旁人手裏,也想著會維護主子,不至於莽撞到什麼都說出來。
本想著置身事外,卻沒想到最終還是把自己攪了進來,而且還成了罪魁禍首。
為官多年,他很清楚這裏頭的利弊相較,也知道在這種一麵倒的情形下,姬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這一點,傅妧也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她才會將所有矛頭都指向王瀚,逼得姬桓不得不棄子。
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扳倒姬桓是不可能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隻會讓自己落得更淒慘的下場。但是,又不甘心就這麼受人擺布,於是,她選擇了王瀚這個最為薄弱的環節。
情勢如此,她和王瀚之間,注定隻能活一個。隻要陷害了王瀚,她身上的罪名就自然洗脫,反之亦然。她所占的唯一優勢,就是王瀚已墮局中猶不自知的心態。從頭至尾,王瀚都隻是以看熱鬧的心態,看著姬桓和元盈與傅妧鬥法。
這種心態本沒有錯,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也插手了棋局。他自以為是代姬桓落子,卻不曾想到,大家隻要看到落子的人是誰就行了,根本不會追究這一步棋的想法究竟是由誰想來的。
因此,他一敗塗地。
姬桓的麵色變了又變,最後凝定在疲憊上。他緩緩開口:“王瀚,本將軍待你不薄,沒想到今日……”
在不明內情的人聽來,他這像是痛心疾首,實際上,他是在用以往的恩情要挾王瀚,也是在晦暗地告訴對方,他已經不得不斷臂求存了。
王瀚也已經明白過來,知道事不可為,便一個頭重重磕下去,沉重道:“是下官……一時糊塗,辜負了將軍的期望。”
他就此認罪,也算是給了姬桓台階下。
傅妧在秋容和簡兮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看到這樣一幕結局,嘴角再度揚起了嘲諷的笑意。“素聞將軍禦下嚴明,今天傅妧的冤屈得以洗刷,還要多謝將軍的深明大義。”
她鄭重福身行禮,然後才退到一邊。
這樣一句話,自然挑撥不了姬桓和王瀚的關係,卻能惡心到姬桓,讓他不得不當著眾人的麵嚴懲王瀚。王瀚就算再忠心為主,心裏也不可能不覺得冤屈,這點冤屈,總有一天會從一顆種子生長為參天大樹。
人心陰暗那一麵的力量,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姬桓沉吟許久,終於咬牙道:“城守王瀚圖謀不軌,意圖謀害公主,構陷武將,處……斬立決!”
王瀚猛然抬起頭來,連傅妧眼中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姬桓竟能這樣狠得下心來,這固然是最簡明有效的辦法,用王瀚的死將整件事都壓下來,既鞏固了姬桓的威嚴,又能給其他人以震懾,讓他們知道,辦事不力的下場。
王瀚連一聲冤枉都沒來得及叫出來,就被姬桓身邊的士兵堵住了嘴拖了出去,一係列動作幹脆利落,顯見得是訓練有素。
傅妧微微歎息一聲,她本以為,王瀚最多是受到嚴懲,不至於丟了性命。然而如今看來,姬桓治軍多年,確實是見慣生死、心狠手辣的人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瀚的死,其實是她一手促成的。
但是,她並不會覺得歉疚。如果姬桓有意回護,無論她如何挑撥,想要留下王瀚的性命還是不難的。他如此做,隻是為了徹底終結這件事。
更何況,今天死的若不是王瀚,便會是她傅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