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宗的眼睛陡然睜大了,幾乎要撐破眼眶。皇後臉上仍然掛著猙獰笑意,同時將手裏的匕首狠狠一絞。
蕭延宗的身子挺了挺,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喊聲,緊接著便一點點軟了下去。
皇後猛然回頭,正好看到站在窗口的傅妧,眼底登時閃過了濃濃殺意。簡兮緊張地拉著傅妧的裙擺,示意她快點離開,然而傅妧卻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躲在這裏,自己卻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大殿。
皇後冷眼看著她走進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解的神情。
她看了一眼蕭延宗的臉色,便知道對方是中了毒,顯然那毒之前已在他體內潛伏,剛才被皇後不知道用什麼引子激發了。她心中微微歎息,果然,韓寧最終還是倒向了皇後那邊。
皇後忽然綻開一個笑容:“怎麼,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轉身逃走哦嗎?細查下去,給了韓寧毒藥的人可是你呢!”
傅妧沉聲道:“我給她的隻是讓皇帝沉睡的藥物,絕不會影響到其他方麵。”
“你這樣說,會有人相信嗎?”皇後說了這一句,忽然走到她麵前,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將染了血的匕首塞進她手裏。
匕首上的血依舊溫熱,傅妧的手卻是冰冷的,她迎上皇後得意的眼眸:“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給他惹麻煩?”
一場風波尚未平息,皇帝若是暴斃宮中,在場的嫌疑人隻有她和皇後,世人隻會以為這弑君之事和蕭衍脫不了幹係。就算他日他登上帝位,也要背負著弑君弑父的嫌疑,遭受萬世誹謗。
這世上沒有哪個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除非,是恨到了骨子裏。
“蕭衍他……是陛下的兒子吧?”傅妧輕輕吐出這幾個字。皇後的神情登時一僵,目光銳利如刀,帶著想要從傅妧臉上剜下塊肉的濃烈恨意。
“因為他是陛下的兒子,所以你才會做這些事,不是嗎?”傅妧嘴角微勾,“因為恨他,所以連帶著恨他的兒子,隻不過他也流著你一半的血,所以你一直在猶豫,所以才會反複搖擺不定!”
“你是怎麼知道的!”皇後的手如同鐵箍一般扣住她的手腕。
傅妧輕蔑地看著她,幾乎咬牙切齒道:“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母親!”她太任性,太在乎一己好惡,被仇恨蒙蔽了眼和心,居然會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你憑什麼來教訓我!”皇後忽然眯起了眼睛,“聽說,你喜歡的是南楚的皇子,現在北燕很快就要大亂,你應該高興才是……難道,你真的看上蕭衍了?”
傅妧冷冷回應:“那是我的事,你憑什麼管?”
皇後眼底閃爍著詭譎的光:“你說,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呢?總不會還是繼續包庇你吧,瞧,現在擺在他麵前要選擇的可是皇位,隻要把殺了皇帝的責任都推到你身上,他就可以太平地登基,你說,他會不會做呢?”
傅妧自然也知道這一點,然而她卻斬釘截鐵道:“他不會的。”話說出口,連自己也覺得詫異,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這樣信任他了?
從前對元灝,固然百般情思繚繞,卻也不曾有過這樣毫不猶豫的信任。
“別忘記,他可是蕭延宗的兒子……”皇後的聲音中含著幾分怨毒,“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們就等著看吧!”
說完這句話,她已經揚聲對外道:“來人,有人行刺陛下!”
然而門外卻久久沒有任何動靜。皇後顯然不知道蕭延宗之前已經遣散了宮人,當下又提高了聲音叫了兩遍。
終於,門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皇後朝著傅妧露出勝利的微笑,傅妧卻覺出了一絲不對。那腳步聲清晰而單調,隻有一個人過來……
她霍然轉眸,隻見出現在門口的青衫男子,麵容清臒,兩鬢微斑,正是南宮玄瑜無疑。
“南宮太傅!”她剛剛驚訝地叫出聲來,對方已經匆匆奔到她們兩人中間,狠狠奪去了那把匕首。
皇後臉上掠過諸多神情,最終定格在詫異上:“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南宮玄瑜看了一眼蕭延宗的屍身,眉心登時高高攏起。他將匕首收入靴筒內,然後拉過皇後,狠狠將她染血的袖子撕下半幅塞在她手裏,厲聲道:“快把血擦幹淨,”他看了一眼傅妧,補充道:“你也是!”
見皇後不動,他索性親自動手,為她抹去手上的血跡。
皇後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驚懼問道:“你要做什麼?”
南宮玄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聲沉重:“今夜,是我與陛下一言不合,動了刀子,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