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並沒有回住處,而是徑自去了元盈的寢殿。冊封禮過後,元盈本應搬到中宮,但因為蕭衍登基倉促,還未準備好給太後居住的宮室,因此這事便暫時擱了下來。
元盈現在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傅妧剛走到宮門外,就看到院子裏擠著一群戰戰兢兢的宮人,連元盈的貼身侍婢蘭月竹月也在其中,從敞開的正殿大門望進去,可以看到一地狼藉。
伺候元盈的宮人並不全是她從南楚帶來的,因此見到傅妧後,一些北燕宮人立刻下跪行禮。蘭月和竹月對視一眼,終究還是有些不情不願地屈了屈身子,含糊地稱呼了她一聲“燕夫人”。
“我要見……皇後。”傅妧略微停頓了一下,稱呼元盈為皇後真的是很不習慣,大約是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元盈都沒有半分皇後的樣子吧。
蘭月立刻尖利回應道:“皇後娘娘已經歇息了,沒有工夫見你。”
她話音未落,內殿就傳來了清脆的瓷器破裂聲,蘭月麵色一紅,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竹月適時聲援她:“皇後娘娘大約也不想見你,夫人還是請回吧。”
傅妧的目光從在場的宮人身上一一掃過,沉聲道:“誰是這裏管事的人?”
一名年長宮女立即出列,看她的衣著打扮應該是北燕人,傅妧這才淡淡道:“這兩個丫頭對我不敬,應當怎麼處置?”
後者恭敬道:“陛下今天已經宣旨,夫人的地位與皇後娘娘等同,對您不敬便等於對皇後不敬,按照北燕的宮規,應處以杖刑。”她的語氣平淡,蘭月和竹月卻聽得膽戰心驚。
見傅妧微笑不語,蘭月壯著膽子道:“我們是皇後娘娘的婢女,就算犯錯也應該由皇後娘娘處置,輪不到你來……”
傅妧眉眼微彎:“這聽上去,可像是大不敬了。”
那年長宮女立即答道:“對夫人您有大不敬之罪,可從墨、劓、刖、宮四刑中擇一處置。”
傅妧嘴角笑意更深:“那倒不用了,”蘭月聞言剛鬆了一口氣,卻聽到她又接著道:“看起來似乎是耳朵不太好用,聽不清陛下的旨意,就割一隻耳朵算了。”
蘭月登時驚恐地看向竹月,後者已經完全被嚇住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立刻有侍衛上前來,拉過蘭月便是兜頭一刀,一片耳朵登時血淋淋地落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耳朵之後,蘭月這才失聲尖叫起來,淒厲的叫聲在靜謐的夜裏格外刺耳。
傅妧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淡淡補充道:“另外那個看起來倒懂事些,就打三十個板子算了。”
竹月腿一軟,便癱在地上連連叩首:“多謝燕夫人,多謝燕夫人。”
這麼一番喧嘩過後,元盈終於從裏麵出來了,看到傅妧時,她眼底登時燃起了熊熊怒火。蘭月連滾帶爬地到了她麵前,流下來的血已經染透了半幅衣襟,在夜色中看上去格外可怖。
元盈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乍然看到這麼一幅駭人情景,立刻尖叫著向後退去:“來人,給我把她拉開!快來人!”
仍然在淒厲哭喊的蘭月被拉了下去,元盈這才蒼白著臉問道:“傅妧,你來這裏做什麼?”
“在這裏不方便說,還是進去吧?”
她說出這句話,元盈卻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滿臉戒備之色:“你想對我做什麼?”
雖然心裏揣著個沉重的秘密,但看到元盈的這副樣子,傅妧還是忍不住想笑,心頭隱隱掠過一絲快意。當初元盈看著她在廊下受罰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恐懼的滋味,這位驕縱蠻橫的公主早就該嚐嚐了!
“放心,”她慢慢地說,“你是北燕的皇後,沒有人敢把你怎麼樣。”
走進空無一人的大殿後,傅妧立刻問道:“上次元灝的信裏,到底寫了什麼?”
元盈愣了一下,才不耐煩道:“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看過。”
“真的?”傅妧有些懷疑,然而對方顯然不想做更多解釋,她隻好先將這件事放到一邊,換了較為焦急的口氣道:“去告訴元灝,讓他立刻啟程離開北燕。”
“憑什麼?你是怕他攪了你和蕭衍的私情,阻了你做夫人的路是不是?虧你從前在南楚時還倒貼著去勾引二皇兄,現在有了更好的去處就嫌他礙眼了,真是水性楊花的賤人!”
傅妧知道和她說不通道理,於是隻冷冷道:“元洵要派人在路上截殺他,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罷,她無視元盈忽然垮下來的臉色,徑自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