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燭光搖曳,映得那金杯中酒水瀲灩。傅妧卻伸手拿起那卷軸,將上麵給自己安排的罪名一一讀過,嘴角漸漸勾起,明豔的笑容中藏了悲哀,配著她明亮瞳眸,分外魅惑。
西岐王雖然在戰場上也曾殺人無數,但那些都是成年男子,且是敵人。對這樣一個如花少女下手,用的還是這樣陰暗的法子,卻是頭一次。他心下不禁掠過一絲不忍,緩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就算是有話,對你們說也是對牛彈琴。”傅妧眉間陡然添了幾分肅殺,言辭也鋒利許多,“身為男子,又是手握大權的親王,不去戰場上殺敵,也不在朝堂上治國,卻偏偏攪合到後宮女人的事中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你說什麼?”東山王勃然大怒,上前揚手就要給她一個耳光。
傅妧霍然抬眸,目光如刀,竟讓一向魯莽慣了的東山王也愣了一下,“王爺,”她挑眉道,“我死後,如果有人驗屍時發現臉上有掌摑的痕跡,恐怕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當我會怕你!”
“不是怕我,是怕皇帝。”她的聲音並不大,卻讓東山王瞬間僵住了。不可否認,傅妧說中了他的心事,如果皇帝換做是蕭延宗,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把捏斷這個少女的脖子,並有著絕對不會受到責罰的自信。
他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沒腦子,實際上,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用魯莽的舉止來降低上位者對自己的戒心,久而久之已經成了習慣。而蕭延宗也因為他的魯莽對他格外優待,至少沒有故意為難。
但是,現在的上位者是蕭衍……那個年紀輕輕的皇帝,論輩分來說他還是對方的長輩,可是,每次麵對對方時,他總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事實上,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和西岐王都是輔佐蕭衍登基的功臣,但也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宮變中,他們幾乎沒有發揮任何實質上的作用,而是隻給蕭衍做了個幌子。
在過去的幾年中,那個看起來無所作為的太子竟然已將大部分朝臣都收入麾下,甚至包括一些表麵上看起來還站在其他皇子那邊的人,這樣的能力和效率簡直讓人咋舌,卻想不出他是怎樣做到的。
唯一能與他抗衡一二的蕭銘和韓氏一族,也因為謀反而一敗塗地,蕭銘縱然手握重兵,卻是遠在邊疆。很顯然,是蕭衍用了什麼手段,讓蕭銘誤以為有可乘之機,才帶著幾百人孤身前來。
這樣的帝王心術,比從前的蕭延宗有過之而無不及,蕭延宗是以苛政和戰爭聞名天下,而蕭衍卻是殺人不見血。
“動手!”西岐王一聲怒喝,東山王才醒過神來,看到眼前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他忽然覺得後背有冷汗涔涔而下,這女子簡直是個妖怪,竟然能影響他的神思,讓他在這個緊要關頭恍惚失態。
西岐王拉著他後退了一步,囑咐道:“她是用藥高手,不要離她太近。”
傅妧已經被兩名侍衛死死按住,臉上卻絲毫不見慌亂之態,眸光深處尚有笑意流轉。
“把酒灌下去!”西岐王喝令道,立刻便有侍衛上前捏住了傅妧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口來。辛辣的酒液隨即灌入。
一杯酒倒盡,她才被放開,伏在地上劇烈地咳嗽了半晌,到最後都帶出了血沫來。
不知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走開了,秋容也被一道帶走。元盈得意的聲音忽遠忽近:“你這種賤人才配得到這樣的下場!”
傅妧猛然抬頭睜眼,眼底已是血絲遍布,看上去分外可怖。
元盈被她的目光嚇了一跳,想起她已經是命不久矣的人,這才定下心來彎腰道:“你死後,我也會送秋容下去接著伺候你的,對了,我還要把你的屍首燒成灰灑在路上任萬人踐踏!”
她得意地笑起來:“從前你對我使的那些手段,現在我都會一一還給你,不到明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你是個禍國妖婦!這一切,就是你得罪我的代價!我是南楚公主,你一個小賤人憑什麼和我爭?”
傅妧站起身來,冷笑道:“知道嗎,當初把我獻給北燕太子的人,是你的母後,你也該清醒點了,你的父皇和母後,早就把你當作了棄子。”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去問他們就知道了。”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傅妧猝然發難,趁著元盈心神動搖的空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拔下頭上的發簪抵在她喉間。
“元盈,發簪上有毒,你如果不小心亂動,死的會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