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殿下不是應該最清楚的麼?”傅妧輕聲道,語氣極為輕鬆,讓人猜不透她的用意。
元洵看著她幽深莫測的眼眸,壓低了聲音道:“你可不要自尋死路。”眼前這個女人,總給人一種無法掌握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身份是元灝的軟肋,他絕不會冒險將她作為整個布局的關鍵之處。
傅妧覺察到他眼底的猶疑,眸光一轉,嘴角的笑意反而更加深了。“那麼,就如你所願。”她吐氣如蘭,沙啞中含著魅惑的聲音在他耳邊一轉即逝。
“曹大人,”她轉向曹玉,微微頷首道,“此事涉及陛下和兩位皇子,如果就在這裏貿貿然說出,恐怕不妥,曹大人是大理寺主事之人,想必應該知道,這種事要如何安排吧?”
“那……那是自然……”曹玉不確定地說著,眼神卻下意識地投向了元洵,隻是後者一直陰沉著臉一語不發,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那麼,就請將民女暫時收押吧,他日大人預備好了公堂和文武百官,民女自然會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傅妧說著,便伸出雙手,似乎是在等著鐐銬加身。
曹玉見元洵遲遲不下命令,隻好咳嗽一聲,用公事公辦的口氣道:“來人,將欽犯拿下,暫時關押在天牢裏!”
傅妧忍住心口處的疼痛,噙著一絲冷笑看著沉重的鐐銬鎖上自己的手腕,才對曹玉道:“提醒曹大人一件事,當夜在陛下寢殿中伺候的宮人,也都有可疑,要怎麼做,想必曹大人也都清楚吧?”
曹玉一時氣結,自己是朝廷重臣,卻被一個小小女子用這樣的口吻教訓,真是顏麵掃地。於是他便黑了臉道:“本官執掌大理寺多年,難道對於審案流程還不如你一個欽犯知道的多麼?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本官還要給你加一個藐視朝廷的罪名!”
傅妧故作訝異道:“原來,罪名是曹大人隨心所欲就能加上的,怪不得世人都說大理寺的曹令一枝鐵筆斷生死,果然是一筆就能斷人生死。”
那句話本是對曹玉的讚揚,但被傅妧如此一曲解,曹玉登時覺得怎麼都不是滋味,隻拉下臉催促士卒快快把這膽大包天的女子拉下去。
然而傅妧隻是眸光一轉,眸底灼灼風華便逼得那些人下意識地不敢上前。眼前分明隻是個纖弱至極的少女,但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凜威勢,卻讓人不敢直視。
“曹大人,民女身上重傷未愈,不止受不得刑罰,恐怕連動作略大些,都有可能引發舊傷流血而亡,若是在你治下的牢房裏出了什麼事,不知這責任卻要由誰來擔呢?”
這下曹玉不敢再接話了,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元洵。
沉默半晌,元洵終於咬牙道:“此女是涉嫌刺殺父皇的要犯,一定不能有任何閃失,曹玉,傳我的命令,讓太醫院派人手去天牢隨時待命,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他略微停頓一下,語氣加重了幾分,“我拿你是問!”
曹玉心裏叫苦不迭,麵上還得恭敬地應是。眼看傅妧身子一晃,前襟又有血水滲出,當下也顧不得別人非議,隻好叫了軟轎來將她抬了出去。看那架勢,倒像是在抬什麼貴人,而不是欽犯。
傅妧被抬出去的時候,傅縈正好趕著進來,兩人在門口擦肩而過,傅妧一副落落大方之態,傅縈臉上卻是紅一陣白一陣,顯見得內心已然亂到了極點。
沒能今天就把元灝拿下,元洵心中極是不痛快,當下便冷哼一聲道:“不管怎樣,二弟都是窩藏欽犯的嫌疑人,待那嫌犯招供後,本太子自會再來!”
傅縈對他的威脅之語恍若未聞,隻再度屈膝道:“天色已晚,妾身就不遠送太子殿下了。”
元洵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便帶著眾人走了出去。待他們出門後,傅縈立刻焦急問道:“祖父,她是怎麼說的,她願意幫二殿下洗脫罪名嗎?”
傅麟歎息一聲:“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傅縈立刻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拔高了幾分,“還沒得到她的保證,怎麼能就這麼放她走?如果到了公堂上,她指證了二殿下怎麼辦!”
見傅麟不說話,傅縈急道:“祖父,你可別忘了,咱們傅家的命運已經和二殿下的命運連在一起了,如果……”
“住口!”傅麟驟然出聲,“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張,根本就不會有事,想要二殿下和傅家沒事,就先好好管住你自己吧!”
說罷,他就轉身拂袖而去。傅縈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說著,她眼底陡然閃過了決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