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都是齊齊一驚,他們的皇帝已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龍榻上,放眼南楚,還有誰竟敢自稱為“朕”?
待短暫的驚愕過後,他們才意識到,剛剛聽到了那個聲音很是年輕,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勢,似乎,並不陌生。
看清楚來人時,元洵和元灝都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眼神警惕。元洵看了弟弟一眼,還是搶先開口道:“北燕君主突然來訪,元洵不勝榮幸,隻不過……”他的目光落到了傅妧身上,“我們南楚現在在處理家務事,恐怕不方便接待外人。”
他在外人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隱約帶了挑釁的意味。之前在西隴,蕭衍的落井下石,他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隻不過現在他站在自己的地盤上,而蕭衍雖然是一國之君,卻始終是個外來之客,所以元洵絲毫不用顧忌什麼。
麵對他如此公然的挑釁,蕭衍隻是歪了歪嘴角,竟毫不客氣地走到傅麟剛剛空出來的位子上坐下來,一副完全是沒把自己當成外人的樣子。看到元氏兄弟和堂上眾人驚詫的目光,他才閑閑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朕北燕宮中的那位皇後,似乎也是姓元的。”
看到對方瞬間變得僵硬的臉色,他輕鬆地笑了:“若是按照民間的說法,我恐怕還要叫你們兩位一聲大舅子。”
元洵的臉色變了變,一個幕僚看不過去,立刻湊上去在他耳邊道:“殿下,如果能得到北燕皇帝的支持,對我們的大業也有好處啊!”
一語未畢,元洵已然翻臉怒道:“拖出去,廷杖一百!”
那幕僚本是說的實話,誰知元洵和蕭衍原本就有心結,因此正好撞在了槍口上,當場嚇得抖如篩糠,被侍衛們粗暴地拖了下去。
至此,一直未曾開口的元灝卻道:“北燕皇帝學識淵博,竟連民間的說法也耳熟能詳,不過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就算是我皇妹親身前來,也算是外人,更何況,你隻是我皇妹的夫君而已。”
在場的人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這樣的情景實在是太詭異。不管怎麼說,蕭衍已經登基為帝,而南楚現在還局勢未明,在身份上已然壓了元氏兄弟一頭。看著這樣一座大靠山,非但不拉攏,還語出諷刺咄咄逼人,實在是讓一眾看客看得一頭霧水,兼心有餘悸。
蕭衍微微眯起了眼睛,周圍的人頓時嚇得脖子一縮,以為他就要發怒了。誰知他隻是看了傅妧一眼,便輕鬆道:“二皇子果然是家學淵源,隻不過,朕今天來,本來也不是為了攀親,隻不過受人之托出堂作證罷了。”
他眼角微挑,語聲中帶了幾分玩味:“南楚總不至於連個證人也不歡迎吧?審案不要證人,難道是早就預備好結果了?”
元洵和元灝都是一時語塞,曹玉心中叫苦不迭,卻越發相信堂下那女子一定是傅妧。否則,怎能連北燕皇帝也給引來了?這樣一想,他又覺得,北燕皇帝的到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當初元灝可是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公然得罪了他,這次,不管他是為了那個女人,還是為了出那一口氣而來,對於太子元洵,似乎都沒有什麼壞處。
於是在一片寂靜中,他鬥膽開口道:“既然如此,下官鬥膽問一句,不知陛下要做何證詞呢?”
蕭衍眸光一閃,帶了點笑意道:“總算遇到個明白人了。”他話音未落,元洵充滿殺意的目光已經送了過來,曹玉嚇得心肝一顫,恨不能把自己剛才說的話盡數吞回去。
蕭衍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指了傅妧道:“自然,是關於她的身份了。”
自從他進來後,傅妧一直是低著頭的,聞言不由得抬眸看著他,目光中隱含了警告之意。他想做什麼,從來沒有人能猜得透,如果他為了讓自己脫困而說了實話,那麼顯然是把元灝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蕭衍卻衝著她眨了眨眼睛,穩穩開口道:“太子殿下,似乎在西隴時,這個問題我們就討論過了。”
元洵冷哼一聲:“這麼說,你又是要說不認識這個女人了?”他這話雖然說的輕鬆,心頭卻是無比惱火,倘若真是這樣,那他對付元灝的計劃豈不是又要無疾而終?不能證明傅妧的身份,就不能證明他們有勾結的理由。
蕭衍卻高高揚起了眉毛,愉快道:“太子說錯了,我是不喜歡撒謊的人,事實擺在眼前,我怎麼會說不認識呢?”
元洵愣了一下,滿臉詫異。他……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