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傅妧終於得到了暫時的清靜,除了元灝外,再沒有別人來見過她。而元灝,其實也是來去匆匆,畢竟先帝剛剛下葬,而他也還沒有正式登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說是焦頭爛額也不為過。
而元泓的計劃,卻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在他的幫助下,一直被隔離在這處宮室外的傅縈,終於闖過了元灝重重的把守,來這裏大鬧了一場。
從傅縈的臉色可以看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場安穩的覺了,那一刻,傅妧甚至覺得有些同情她。
平心而論,她確實很好地扮演了一個皇子妃的角色。尤其是在元灝身陷在弑父的陰謀中時,她能勇敢地挺身而出站在他身邊與太子對抗,已經足以證明,她是真的很喜歡元灝,那場聯姻,除了傅家在政治上的需求之外,她自己的情感因素也摻雜在了裏麵。
隻可惜,從一開始的代嫁就錯了,隻能是步步都是錯。
無論她如何歇斯底裏地發泄,傅妧隻是冷眼旁觀,然後讓人在元灝出現之前把她送走了。當元泓帶著元灝趕來時,傅縈早已離開了,隻剩下寢殿裏的一地狼藉。
元灝的臉色雖然難看,卻強忍著沒有說什麼。元泓卻裝出一臉關心的樣子,走過來拉起傅妧的手臂,關切道:“傅姐姐,沒有被嚇到吧?”
在他觸碰到自己的瞬間,傅妧本能地想要甩掉他的手,然而他的動作卻比想象中要快,她隻覺手腕微微一痛,血已經順著衣袖流下來了。她用手捂住左腕上突如其來的傷口,抬頭狠狠瞪了元泓一眼。
她隻答應他會配合讓傅家失勢的計劃,卻從未答應過他會用傷害自己這種愚蠢的法子來達到目的。然而他卻微微俯身,擋住了元灝的視線,同時在她耳邊輕聲道:“以你的個性,偶爾用下苦肉計也無妨。”
說罷,他便故作訝異地轉身對元灝嚷道:“皇兄,傅姐姐的手腕受傷了!”
看到她潔白衣袖上漸漸洇現的血跡,元灝一個箭步上前握住了她流血的手腕,同時已經一疊聲地命人去叫太醫了。她的左手本就已經不太靈便了,如今在舊傷之上又添新痕,她才恍惚發覺,這隻手,似乎連痛感都不怎麼靈敏了。
元泓那一刀又準又狠,傷口很深,連醫女包紮時臉上都露出了頗為不忍的表情,傅妧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出什麼強烈的疼痛。但是血卻流了不少,白色的絹布被染紅了許多塊,她的臉色也更見了幾分蒼白。
隔著屏風,她能聽到元家兄弟的竊竊私語,顯然是元泓正在抓住機會抹黑傅縈,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她身上,引起元灝對她更強烈的反感。
不得不說,元泓對自己這個兄長是極為了解的,所以才敢在這裏信口雌黃。元灝的性子一向如此,喜歡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而且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念頭,就絕對不會再去詢問當事人探求真相。
所以,在元泓的設計下,傅縈的這個黑鍋是背定了。隻不過在傅妧看來,想要僅僅憑著善妒這一點就阻撓傅縈成為皇後,似乎還是不夠。
如果是從前的元灝,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但在最近這幾天的相處中看來,傅妧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改變了許多。或者,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成熟了許多,能用理智的態度去分析形勢利弊,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憑著一己好惡斷定是非了。
所以,當聽說他已經在著手準備冊封傅縈為皇後時,傅妧並不覺得驚訝。
從道理上來說,這樣做是再適合不過的了,傅家雖然在從前隻不過是帝都權貴中處於中遊的人家,遠遠比不上幾大家族勢力深厚。但是在這次的皇位爭奪中,傅家卻抓住了機會,和那些一直搖擺不定或者是保持中庸的大家族相比,態度明確且確實立下了大功。
而且,元洵死的實在是蹊蹺,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來做文章。因此,現在的元灝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引發什麼事端。冊封發妻為後,並封賞有功之臣,對於穩固他現在的地位很重要。
隻可惜,這樣的目標,顯然不符合玄嵇師傅和元泓的胃口。
所以,他們才選擇了不約而同地利用自己,想要憑借著元灝心底殘存的癡情毀掉傅家。說到底,他們所尋求的並不是和她結盟,而是要求她悶不做聲地配合他們的舉動,做一個裝聾作啞的工具罷了,真正操縱的線,卻掌握在他們手中。
想到這裏,傅妧唇邊忽然露出了嘲諷的微笑。
現在,就讓她來把那些線剪斷吧,讓他們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提線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