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是融洽的氣氛,在皇後說出那句話後,瞬間降到了冰點。元灝已然握緊了雙拳暴怒道:“又是遣送回家?不知道母後這次請了多少殺手,又要在哪裏下手?”
皇後臉色驟變,元泓忙上前拉住他道:“皇兄,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她不是一直都在這樣做嗎?”元灝甩開他,又踏前一步,幾乎已經到了鳳座之前,“暗殺,毒藥,這就是你在深宮裏生存的本領,不是嗎?”
至此,皇後再也按捺不住,站起來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你說的不錯,我就是靠這些才保住你們兄弟幾人的性命的,否則,你們在繈褓裏就會被人殺了,更不要說今天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這些話了!”
說罷,皇後不再理會他,徑自轉身進了內堂。
元泓這才低聲道:“母後已經決定了,要為你正式迎娶傅姐姐,所以才要先把她送回傅家的,不管怎麼說,總要有個名分才是啊。”
聽了他的話,元灝登時一怔,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傅妧:“是真的嗎,阿妧?”叫出她的名字時,他的聲音已然有些顫抖。
他一定是在做夢吧?為何一夕之前,所有之前不曾奢望能得到的,就這樣容易地擺在了麵前?
看到他熱切中帶著惶惑的目光,傅妧心中微有一絲不忍,然而她還是微笑著起身頷首道:“是真的,殿下。”濃密長睫遮住了她的目光,這一生,她或許說過許多謊言,但這一次卻格外心酸。
元灝難以置信的目光又落回到元泓臉上:“阿泓,她說的是什麼,你聽到了嗎?”
元泓眨眨眼睛,神情說不出的複雜:“聽到了,皇兄,一切都是真的,母後已經回心轉意,你不用再擔心了,”他拍拍元灝的肩膀,“我去看看母後。”
經過傅妧身旁時,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凝重。
元灝一步步走到她身邊,牽起了她的雙手,這次他聲音裏的顫抖已經滿是喜悅:“我真不敢相信,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昨夜,他們近在咫尺,她卻滿心抗拒。今天,一切竟然都奇跡般地改變了。
然而,隻說了這麼一句,他的嘴角又彎了下來,語聲中帶了深深的擔憂:“可是,我擔心母後隻是做做表麵工夫,萬一她……”
傅妧終於抬起頭,目光堅定:“殿下,你的母後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而我,也不可能是曼青。”
聽她提到曼青的名字,元灝的臉色驟然變了。半晌,他才低低吐出一句話:“你……知道曼青的事了?”
傅妧微微頷首,元灝卻急著辯解道:“你不要誤會,我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像曼青。”事實上,除了初識的那些日子以外,他再也不覺得她會像曼青了。曼青是溫柔解意的,也是清高孤傲的,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無論做任何事,曼青總能敏銳地拿捏好力度,永遠不會讓他為難,哪怕是在……赴死的時候……
傅妧清淡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殿下,這些都不重要了。”
至此,元灝才發現了她疏離的態度。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仿佛是怕她隨時會抽身離去:“你放心,我不會讓她的悲劇在你身上重演的,我會去對母後說,你不用回傅家去。”
“不,”傅妧立刻反對道,“我要回去。”
元灝的眉心立刻揪緊了,聲音也一下子冷了少許:“為什麼,為什麼要回傅家,是為了找機會離開我嗎?”
他敏銳地猜到了事實真相,然而傅妧卻輕輕笑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然而元灝眼中的懷疑卻絲毫沒有減少,他扣住她的腰身把她拉近了少許,不給她回避他目光的機會和距離,然後才沉聲道:“那是為了什麼?”除了想要逃離,他想不到第二個理由。畢竟,皇宮才是他的勢力範圍,如果她去了傅家,那他對她的掌控力勢必會大大下降。
麵對他的懷疑,傅妧輕輕揚起了眉毛,言辭鋒利了許多:“殿下是要把我當做一個無名無份的人鎖在宮裏嗎,就像籠子的鳥雀一樣?”
“那樣至少能保證你的安全。”他急切道。
“可是在我看來,那更像是囚禁,”傅妧語聲微沉,“我不願意成為你隻能躲在陰影裏的女人,即使我不能和你一同並肩站在帝都的巔峰,我也要求在你的身後,有個光明正大的位子。”
“元灝,”她輕聲叫出他的名字,“除非三媒六聘,否則,我寧願剃度出家,也不會踏入這座皇宮。”
最後,她以一句簡單的話終結了這次談話,“我在傅家,等你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