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被帶回神廟後,大祭司並沒有馬上見他們,而是安排了房舍讓他們住下。對於他們的行動,他也沒有派人多加限製,唯一的要求是不能離開神廟,除此之外一切行動自由。
不得不承認,在見過各地的神廟後,都城的這座神廟最為巍峨壯觀。隻不過與其它地方的神廟不同,這裏並沒有大規模地采用白色的基調,而是黑色居多。
地麵由純黑色的大理石鋪就,身著白衣的神廟侍從行走其上,對比無比強烈。
傅妧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名叫小虎,事後傅妧也曾認真地問題他那天到底看到了什麼,小虎隻是認真答道:“他是怪物。”但要具體再問下去,他就不說話了。
小虎其實是個很奇怪的孩子,母親死後,他哭了一會兒後,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看得出他並不排斥傅妧等人,但他也絕不會主動和他們說話,就算別人來問,問十句他最多答個一兩句。
大部分時間,他都坐在窗前東張西望,有時候還自言自語,總之奇怪至極。
如果是平常,傅妧一定會仔細地觀察他的行為,試圖從中找出他這個樣子的原因。但是現在她自己也有一大堆煩心事,根本沒有這個心思。
大祭司遲遲不接見他們,他們在神廟裏能見到的都是一些低級侍從,根本沒有任何幫助可言。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洛奕早已心急如焚,在神廟中鬧了幾次事,卻同樣沒有任何效果。
然而這一天,神廟卻突然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傅妧當時正帶著小虎在散步,遠遠看到寧王薑昀正從神廟正殿出來,便本能地叫了他一聲。
薑昀回眸看過來,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阿離姑娘……你來東昭了?”
傅妧淡淡回禮,還沒來得及說話,小虎卻忽然開了口:“你認錯人了,這是傅姑姑,你為什麼叫她阿離?”
薑昀這才突然想起,眼前的這張臉,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在畫像上見過無數次了。從幾個月前,大祭司出關後手中就多了這樣一張畫像,並下令在全國搜捕。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畫中的女子,是曾經在西隴皇宮獻藝的琴師洛離,然而他卻本能地保持了沉默。他本來和大祭司的關係就不好,對神廟的事務更是分毫都不插手,但看到了那幅畫像後,他卻派了探子去打聽琴師洛離的行蹤。
結合聽回來的那些情報,再加上眼前這孩子叫的那句“傅姑姑”,薑昀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
“沒想到名動天下的傅姑娘,竟然和洛琴師的弟子是同一個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小王自詡閱盡天下美人,竟還讓你騙了那麼久。”
傅妧垂眸道:“王爺謬讚了,我隻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薑昀笑道:“傅姑娘太過謙虛了,隻是……你為何會在這裏,洛琴師也來了麼?”
傅妧抬起頭:“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想請王爺幫個忙,從前令皇兄不是很欣賞他的琴藝麼?如今他家中親人中了蠱毒危在旦夕,隻有大祭司能夠解救,如果……”
看到薑昀臉上的神色一分分凝重下去,傅妧的心也沉了下去,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沒了力氣。
薑昀真誠地看著她:“為了那一曲宛若的琴音和傅姑娘的絕世姿容,你但凡有任何要求,我本應不遺餘力去辦,隻不過這件事……就算是皇兄開口也是無濟於事,所以……”
“為什麼?”傅妧皺眉追問。
薑昀歎息一聲:“說來話長,如果傅姑娘有時間,我們不妨邊走邊說?”
聽完薑昀的長篇大論後,傅妧才對東昭都城的情形有所了解。她從來隻知道大祭司在東昭的地位很高,卻沒想到竟已到達了這個程度。東昭大祭司的權力,已儼然淩駕於皇權之上了。
尤其是最近十幾年,就算皇帝想要見大祭司,也要自己親自來神廟才行,而且來上十次也會有半數時候是見不到的。而且最近,大祭司閉關的時間越來越久,幾乎已經到了不見任何外人的程度。
蕭衍之前說得對,在選拔神侍的大會上,是唯一能見到大祭司的時機。
這時,薑昀又苦笑著補充道:“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哪天他想取皇兄而代之,必然不費吹灰之力。”
他這話說的很是真誠,語聲中透出深深的苦惱。
他的神情不似作偽,傅妧也隻好歎息一聲,打算說些安慰他的話。
但在這時,小虎卻突兀開口:“那個大祭司,他是怪物。”
薑昀身子一震,失聲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