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眼底的驚訝,元泓桀桀發笑:“怎麼,是不是覺得很意外,你處心積慮要殺了我,結果老天還是讓我活了下來。”
傅妧沉默不語,她幾乎都要以為,是一縷怨毒的魂靈借了這具殘破的軀體,回人世間向她尋仇。她明明已經用盡了最狠毒的法子,下毒、縱火,若是這樣還能不死,難道真的是上天要留住他的性命?
為什麼像元澈那樣良善的人,偏偏死於非命,而這種作惡多端的人,卻能在那樣的災難中也能幸存,當真是天道不公!
元泓越發得意:“知道麼,你苦心研製出來的蠱毒,最怕高溫,因此我墜入火海,反而陰差陽錯地活了下來,隻不過……”他動了動身子,抖掉膝頭的毯子,露出一雙白骨嶙峋的腿來。
“這雙腿被柱子砸到,卻是徹底廢了……”他焦黑的手指似是很愛惜地撫摸著膝頭白骨,語聲若有惋惜,略一停頓後卻轉為怨毒,“這都是你害的,我元家是和你有仇還是怎的,從父皇到皇兄們,每一個都要折在你手裏?”
傅妧冷笑,他這番話也不知是說給元盈聽的,還是連自己也信以為真的。說謊說到這種地步,最先荼毒的就是自己,此刻這從大火中幸存下來的怪物,早已分不清是非黑白。
“或許,”她沉聲道,“上天是想再給你一個懺悔的機會,讓你體會一下元澈生前的苦楚。”
元泓身子一抖,兜帽終於悄無聲息的滑落,令傅妧得以見到他的真容。
或許是在大火中護住了頭臉,容貌輪廓依舊,隻是皮膚上有大片黑斑,是那還沒來得及奪去他性命的蠱蟲留下的痕跡。
那雙陰冷的眼睛盯住她,帶著一種殺之而後快的情緒。良久,他的聲音再度傳來:“你說,這一次誰會先來救你呢?”
傅妧臉色微沉,誰會先來……說出這樣的話,至少是要有兩人了。她本能地轉頭看向元盈,後者卻隻是笑了笑:“之前我就說過,上次是我來做誘餌,這次輪到你了。”
看到她輕鬆的神情,傅妧好像明白了什麼事情,她沉聲發問:“上次,你是故意的?”
元盈眯起了眼睛:“現在才想到這一點,是不是有點晚了?”
傅妧心頭重重一沉,“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你不是已經成了北燕的皇後嗎?”
“那又怎樣?”元盈惡狠狠地反駁道,“你也會說我喜歡他,我是北燕的皇後,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單方麵的事,他何曾做出過回應?”
傅妧踉蹌後退一步,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她,是朱雀。
傅妧眸光一顫,迅速掙脫了他的手。耳畔元盈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樣一個對我不聞不問的夫君,我要來有什麼用?知道這次他為什麼會輸的那麼快嗎,是因為每次的行軍布防路線,都由我親自偷出來。”
說到這裏,她得意地仰天大笑,一副痛快到了極點的樣子。
過了片刻,她收住笑聲,換了一種較為陰冷的口氣:“如果上次他沒有來救我,那麼上次他就已經一敗塗地,不過他來了,所以我大發善心,允許他苟延殘喘些日子!”她一雙怨毒的眼睛緊緊盯住傅妧,眼底的瘋狂和元泓如出一轍。
“你們兩個都瘋了。”傅妧冷靜道。
“現在你也隻能說這種話了,”元盈嘲諷道,“不過你要記著,如果不是你突然又回來,我或許還會留給他一條生路,也或許會再給他一個機會,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罪魁禍首!”
事到如今,傅妧反而鎮定下來,眼前的這兩個人,已經徹底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逼瘋了,和他們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不如省省力氣。
而他們之所以肯說這麼多,隻不過想在她麵前逞一逞威風罷了。麵對兩個瘋子的炫耀,有什麼理由要去理會呢?
元泓顯然還要沉穩些,但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顯然已經激怒了元盈,她銳聲道:“來人,把她給我綁上去!”
這次的陷阱顯然要簡單許多,隻不過是堆了許多木材的高台,上麵澆了火油,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我等到天亮,”元泓啞聲道,“如果還沒有人肯來的話,你就要真正嚐一嚐烈火焚身的滋味了。”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仿佛極為期待。
傅妧輕蔑微笑:“說的就好像,他們來了,你就不會點火了似的。”
元泓桀桀怪笑:“或許那個時候,我有更好的辦法來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