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我還隻是一個喜歡捉弄太傅的小帝姬,最喜歡趁著老太傅睡覺時揪他的長胡子,有一次和二皇姐鳳妍玩過了火,把太傅的胡子剪了一大截,順帶還修了一修,不料醒來的太傅看見自己變成山羊的胡子大怒,拿著板子一個一個的問,那些個官員的孩子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盛怒的太傅,嚇得都紛紛把頭扭向我和二皇姐,老太傅拿著板子就直衝我們走來,邊拍著板子邊道:“兩位帝姬不學好,天天就拿老夫這老爺子消遣,老夫一定要稟告到皇後那裏去!”
我倒是不怕這老頭子的,隻是最後一句怔住了我,我生怕這死老頭會告到母後那裏去,碧落朝自第一朝皇帝就下過明確旨意,凡是帝後嫡出者,無論男女,必繼皇位。我是母後唯一的孩子,也就是這碧落朝下一任的皇帝,自小就要受到苛刻的管理,這死老頭若真的告到母後那裏,免不了一頓規勸,即便最後有皇奶奶和父皇原諒我,我也無法忍受母後的眼淚,就在我快要招的時候,一個清脆的男孩聲音響起:“太傅,是我做的。”
我扭頭詫異的看向他,一身潔白的蘭竹錦袍穿在一個隻有八歲的孩童身上居然是說不出的好看,顧盼神飛的眼,遠山般的眉,明明隻是孩童卻讓人有一種望盡山水,聖人墮落凡塵的幽靜,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秀麗的男子,即便是陽兒也沒有這樣的氣質,不由得看呆了。那年,桃花開得正好,花瓣翩翩從樹上灑落,他就站在那桃園小徑上,桃花洋洋灑灑在他肩上,那男孩子衝我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那是那年我唯一能想到形容他的話。
後來,太傅礙著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子,隨便罰了兩百遍的《弟子規》就算完事,直到他後來交上那些抄書時我才知道他的名字——言奕,右丞相言仲的嫡長子。不盡酒言歡,月晚奕天明。
後來的事情仿佛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他成了我最要好的知己,其間,他為我挨過的訓,受過的傷,幫我處理各種瑣事,數不勝數。十八歲那年我登基為帝,除了皇奶奶外,他是唯一一個信我沒有害過鳳惜的人,無論外界怎麼傳言我殘暴陰險,他始終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我很驚訝我居然能把小時的事記得這麼清楚,頭隱隱作痛,這覺是睡不成了,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卻有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我伸手想去觸碰卻怎麼也沒有勇氣,手隻停在他散下的頭發上撫摸著,感受那絲般的柔滑。是的,我不敢去觸碰他,他對於我而言像是黑暗裏的光,我的救贖,我不想褻瀆也不會褻瀆,即便是立了他做皇夫,我也始終沒有碰過他,我害怕他會後悔,未來有一天會後悔為我做的一切,然後像葉晗離開我那樣離開我。
我輕輕從言奕懷裏起身,看他有些發青的眼底,點上安神香,便推門走了出去。站在天齊殿外的梧桐樹下,突然想起那首《鳳棲梧。》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在梧桐樹下站了一夜,後來我才知道言奕也沒睡,倚在門上,看了我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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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不好不要見怪!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