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誠任娟夫婦,早早在出口候著。任娟時不時抹一把淚,祝公誠擁她在懷中無聲的安撫。
“幺幺離開我們的時候乖乖巧巧的,我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她背個書包,圖案是白雪公主。她又瘦又小,書包在她肩上,大的過分,都要到她小腿那裏了。穿了一條碎花的連衣裙,還是我為她演節目時準備的。她喜歡得緊,我知道,雖然她不說。我一想到這個……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媽媽……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其實很多時候也不清楚她喜歡什麼……你知道,她太好養了,從來不知道挑剔……”
祝公誠聽著妻子時而沉浸在回憶興奮的自語時而回歸現實痛苦的自怨,心髒猛烈收縮甚而出現了疼痛的症狀。他已不再年輕,身體已經發福,近日開始出現禿頂,白發爬的隨處可見,皺紋也不可遏製地發展。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愈發想著女兒,想她離自己近一點。
祝垚兩腿發軟,走出出口,在人群裏一眼就辨識了父母。很快,他們也尋到了她。相對的目光,隔絕了無關的所有事物。她一步一步搖向他們,近了,卻突然止住。補上的人撞了她,她也還是不知道往前走。任娟迎上前,徒留祝公誠呆立在原地。
一別十五年的團聚,各種滋味在其中。開車的是祝公誠,任娟和祝垚坐在後座。任娟的手緊緊握著祝垚的手,也不知是誰手心的汗,黏嗒嗒的。
“回來就好”是任娟翻過來複過去掛在嘴邊的話。
“比照片上的好看很多。要不是你那雙眼睛,我也許認不出來。”任娟說著又噙滿了淚,“你的眼睛,從小到大,都沒長變過,格外漂亮,獨一無二的。”
眼淚滴落在祝垚的心上,燙得她微微顫抖。
“你弟弟”,任娟小心翼翼提起,頓了一下,還是接著說了下去,“他今天實在不能來,要期中考試。我們好不容易哄好他去考試了,還有半個小時他也該放學了。他聽你要回來,到處炫耀,‘今天我姐回來,你們知道嗎?’”
任娟將兒子祝昊天的語調模仿了個十成十,滿臉母性的光輝,人也輕鬆愉悅起來,話說的也更多,更隨心所欲。
祝垚也很好奇這個比自己小十歲、截然不同的弟弟。他的性格隨了母親,開朗、能言善辯。家庭視頻帶上,他又唱歌又跳舞,還秀自己的畫作,提的書法也筆鋒鮮明。此外,特別有主見,祝家難得一見的領導風範。
“姐,你好好顧著你自己。爸媽就放心我照顧。我有本事了就把你接回來。”
祝垚真正接受祝昊天就是因為自己二十歲生日那天,僅十歲的他那麼說。
如果沒有任娟,兩個悶罐子在一起可不能想象那情景。祝公誠摸了半天,摸到一根煙,叼在嘴裏,沒有點著,人頓時精神了八九。任娟嘰裏咕嚕一番數落。
原來祝公誠前一段時間體檢,查出有脂肪肝的跡象。弄得任娟倍感緊張,強烈要求丈夫戒煙戒酒。畢竟煙齡太長,擺在那裏,哪能一時解決徹底?
等三人到了家,任娟情緒完全失控。電視放著,祝昊天躺在沙發上,啃著鹵雞爪,看得津津有味。
“祝昊天,你怎麼在家?不要告訴我下午沒去考試!”
這一聲不帶任何掩飾的原生態大吼,嚇得祝昊天將雞爪殘渣弄掉一地,光著腳一晃就鑽進臥室,反鎖了門。動作幹淨、利落,還有閑餘打聲招呼:
“姐,歡迎回家!”
祝垚陰霾頓掃,更喜歡這個弟弟了。任娟哪能輕易饒恕,隔著門就是幾嗓子。祝公誠司空見慣,拎起祝垚的行李箱進了另一間顯然是給她準備的臥室。
“不是姐好不容易回來嘛,我這個做弟弟的哪能坐得住、安心考試?”
“你還有理,出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還敢給我……你要氣死你老媽啊!”任娟話雖說的狠戾,但還是頗為無奈,走到客廳門口,換好拖鞋,給祝垚倒了一杯橙汁,換了一副好顏色:“幺幺,你坐著看電視,媽給你現在做好吃的。”
祝昊天神不知鬼不覺又回到客廳,也倒了一杯橙汁,和祝垚並排坐著看電視:“還是我老姐漂亮,仙女下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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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會雙更的。本人近日工作不順遂,故而更文格外不勤勉,實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