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 京域三姝(1 / 3)

蕭冕篡位稱帝後改年號為政和,意在天下一統嚴政律民,千古帝業政通人和。三月的花船節旨在皇恩廣施與民同樂。所以花船失火案的影響在這時候被很大程度的提升,此案更是皇帝繼位後的第一樁案子,所以格外受皇帝的關注。可是凡涉及此案與朝廷政務有關者不但不罰失職之過反被進官嘉賞,而本案中與朝廷政務無關者因證據確鑿皆以縱火欺君之罪被打入了禦字號天牢,天牢分為天字號,禦字號和木子號三階。除去天字號關押皇室罪犯木子號關押一般罪犯之外,一旦有人被關入禦字號大牢就意味著生還之機渺渺。

自尚軻受審花船案以來,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對於花船案眾說風雲。本來這樣的案件應由大理寺審判,可是皇帝欽點了尚軻將此案硬是推給了刑部。皇帝欲借花船案鏟除異己鞏固政權之意顯露無疑。於尚軻而言,如今雖未改朝卻已然換代,這中間的緣由恐怕沒人比他們這些老臣更清楚了。蕭冕繼位之前在皇帝大病之時暗中篡取軍權,借商討時局之由設立私黨。邀刑部,禮部,兵部等軍機要務元老集結一堂,學奸宦佞臣指鹿為馬之舉。最後兵發龍賢宮弑父篡位,接著開始暗殺皇子。

尚軻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言鹿為馬者寥寥無幾,可現在看來已經恰恰相反了。此次的花船案又與蕭涵維被劫有關,正好給皇帝一個整頓朝野的機會。

這森嚴的宮牆之內有這個世上最有權力的人,也有這個世上最難的抉擇。麵對天牢大門,尚軻還是再一次的止步了,他始終很難想像如今的皇帝到底是一個多麼精於算計的人。他既沒有先皇的坦蕩和仁愛,也沒有已故的大皇子精忠為國的英氣更沒有三皇子治國安邦的經韜緯略…他年紀雖輕卻有著血腥老辣的手段和滿腹的權謀。花船案隻要有一半點差錯,都不知道會被皇帝如何當做合乎情理的殺掉異己的借口,更不知道會有多少不以鹿為馬的人被牽連。尚軻久久地站在天牢門前邁不出一步,從案發後犯人關押到現在他已經是第六次來天牢,也是最後一次了,按禦旨已經快到開堂公審的時間了。

經過他幾日的追查越來越覺得好像一切都是預謀好的,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順理成章。花船失火證據確鑿,表麵看上去此案簡單明了,可是細細想來此案與蕭涵維被劫又有關係局勢特別微妙,尚軻也清楚此案可能會發展的越來越糟,隻是怎麼樣發展他沒辦法預料。按照陳熙所說證據確鑿,朝內大元都完全傾向於皇帝的意思,沒有一個人願意對此案有其他說法。他最終還是第六次去提審犯人了。

逼仄黯淡的天牢走廊內蒼白的光束通過兩邊青色的牆孔投下一方方規則的光斑,周圍除了獄卒奸笑與冷漠恰逢其時變換的臉,在這禦字號天牢內尚軻就隻能聽到自己單調起伏的腳步聲。

終於在一處牢門口尚軻的腳步聲消失了,他注視著牢內那個原本身著綺羅配飾豔麗的人現在神情憔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大人,你…你怎麼又來了”繆七七回過了神“這還有什麼好審的,我認了。”說完話後她臉色平靜好像預知了一切。

尚軻出了一口長氣,說道:“姑娘,本官為官數十載閱曆案件無數,無一錯假冤案,隻要姑娘…”

尚軻還未說完就被一聲冷笑打斷。隻見繆七七雙眼微微泛起寒光,繼而說道:“大人,你覺得這件案子有這麼簡單嗎?大人應該明白這原本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案子了,可現在一拖再拖,新帝繼位欲以此案為由整頓朝綱,殺一儆百之意大人不會不清楚吧。”

尚軻沒想到一個出身風月場所的藝妓竟能如此理智開明,心底甚是震撼。於是由衷地說道:“本官沒想到姑娘如此聰慧,能洞察此案潛在的影響實屬不易。可是,真相就是真相公道自在人心,怎可偎依權勢顛倒是非。”

繆七七看著尚軻,搖搖頭說道:“大人,其實你們這些老臣已經混跡官場數十載,現在能如此保持本心者是極其難得的。有多少人一開始正義凜然,最終的立場卻大多是東倒西傾,不是他們不願意堅持而是沒法堅持,有權就有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大人自當清楚。”

尚軻默然而立的背影單調而孤獨,良久,才緩緩說道:“花船案,三天後在大理寺公審,本官再問一次,你有什麼說什麼其他事不必多慮。”

繆七七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走近尚軻在他麵前跪了下來。懇求道:“大人,此事隻與我繆七七有關,求大人明辨不要罪及韓珀,他僅僅隻是一個船夫而已。”

尚軻長歎一聲後轉身離開,繆七七癱坐在地雙眼閃爍的光芒漸漸熄滅,清秀的臉龐之上一對明眸於憔悴的神色中眨現出一汪滿足一汪的祈福。那滿足是給自己的,但那祈福之意不知道是留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