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沉沉,天陰欲雨。廣闊的江麵霧氣繚繞,古老的鬱江渡口一塊矗立在岸邊的青灰色石碑在水麵瀉下三個模糊泛舊的紅色大字——鬱江渡。
一陣大風吹皺了原本平展的江麵,岸邊卷起一層層的水浪,鬱江渡三個字隨之淹沒在白色的水花中。在嘩嘩的浪擊聲平息的間隙能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岸邊的草叢裏斷斷續續傳來,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直到最後蓋過層層的浪濤聲。岸邊墨綠色的葦草被狂風扇打的晃來晃去,草叢裏被突如其來的大雨衝出的黑色泥汁順勢流進鬱江,黑色的泥水在岸邊拖出一條淺黑色的長帶。江麵之上大雨如一根根白線,將浸濕的霧氣和江水緊緊地縫在了一起。難分難離,放眼一片茫然無物。
這樣突然的雨對這古老的渡口來說早就是司空見慣,突然的狂風突然的狂瀾。狂瀾了千百年,也突然了千百年。就像千百年來狂瀾起伏的武林,時局善變的武林。而狂瀾過後必是血腥的天晴。
不久之後,在波濤起伏的喧囂中天際漏出一抹昏黃的色澤,雨過了天停了。
一朵紅暈包裹的積雲之內,一條明亮的七彩光束將雨後的渡口石碑照的發亮,也將岸邊頂著雨水的葦草照的發亮。石碑旁邊茂密的葦草叢在靠近石碑的地方陷下一個深坑,邊緣的葦草葉脈有的齊整地斷掉,像是被什麼東西切割過一樣。葉片上閃光的水珠在坑裏拋下點點亮斑,亮點落在一個人沾有血跡的清瘦臉龐上。那人脖頸髒亂不堪的長長頭發同發帶一起纏在草葉上。青藍色的衣服上一個白色的“玉”字格外醒目,一隻伸著的手抓著劍伸向茂密的草叢下,整個人昏死在那裏。
雨後渡口被大雨打斜的葦草將唯一一條通往鬱江渡口的小路遮蔽的嚴嚴實實,沒來過的人真的可能以為這裏沒有路。
草葉上彩色的水珠開始蒸騰,遠遠望去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和著水氣在草叢上方鋪開一麵五彩的水霧。一陣緊促的聲響後遠處出現一馬隊,沿著並不起眼的小路飛馳而來,小路兩側茂密的葦草唰唰的聲響不絕於耳。倏忽間馬蹄聲混夾著馬鳴在鬱江渡口響徹起來。原本絢麗的彩色水霧被馬隊活活撕開。
最後那馬隊停在了鬱江渡口,血紅色光暈的落日一半已經融進了江對岸矮小模糊的山裏,麵對遼遠的紅色江麵,馬群打出一串又一串的響鼻。馬背上黑衣蒙麵的刀客靜靜打量著四周。
“頭兒,這剛下過大雨,那小妮子她能逃到哪兒去,我看她肯定藏在這裏。”馬隊裏一人肯定地說道。
馬頭不耐煩地瞅了一眼,道:“這還用你說,都還不趕快四處找找…”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發現遠處江麵上出現了一隻大船,正往這邊駛過來。
馬頭吩咐道:“趕快找,快,先不管船上是什麼人,他們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岸邊。”
一群人立刻從茂密的草叢裏搜尋起來,可是自從看到那船帆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玉”字後。馬頭立刻心神恍惚起來,於是帶領馬隊匆匆離開了。
也許是馬隊剛剛鬧騰過的原因,原本濕漉漉的草叢已經變幹了,水霧蕩然無存。那條大船靠近岸邊後立刻從船上飛出來幾個人,踩著草尖一躍而起消失在茂密的葦草中,其餘人以同樣的方式鑽進草叢裏。她們身著一樣的寫著“玉”字的青藍色長袍,霎時間窸窸窣窣的聲響又從各處傳來。
“玖翎…玖翎…慕容玖翎…師妹…你在哪兒呀…玖翎…”
船頭上一人注視著草叢裏正在叫著尋找慕容玖翎的人。她就是武林五派之一的玉逍門掌門白芙。
一水難渡武林怨,盾隱玉崑煞謫仙。
雪枯吾同寒花客,碎玉逍遙天地間。
這是鬱江漁樵傳唱的一曲野調,這首古調唱的就是玉崑山的玉逍門的往事。當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從白芙泛著焦慮的眼眸裏消散。遠山開始扯下一條條夜幕,所有的人還在尋慕容玖翎。
此次白芙親自下山帶領眾徒來接應慕容玖翎。是因為一年一次的武林群英堂會將在來年三月於江北境內的耀武山莊舉行。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有人用大價錢修造山莊,向各門各派發出邀請,於耀武山莊一聚商議年後堂會之事。
玉逍門曆來不與武林各派來往,往年堂會更是從不參與也不會被邀請。可是今年也將其邀請在內,不光中原武林,聽說這次還邀約了外邦人士。白芙不想與武林有所過節,於是派慕容玖翎一行人三天前前往耀武山莊,一來應邀請之約,二來以表玉逍門不參與的立場。可是在慕容玖翎去的第二日便有回報,有人意欲挑撥,引禍玉逍門。慕容玖翎一行人更是被一路追殺,白芙情急之下不得已率眾下山前來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