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闊馬鎮被盜匪洗劫,這使得蕭涵維一行人的行程增加了不少。如果闊馬鎮沒有被劫,那麼離開鬼幽穀後隻需要走一整天便可到闊馬鎮,到那裏休息一夜後換取馬匹,然後從闊馬鎮再有三天的馬程便可進入莽坻。莽坻一半地處江北一半地處西境,是最大的商旅重地,莽坻南麵是遙遠的京都長安,東麵是江北和江南。北麵是北境漠北。而莽坻西麵的西境之地則是一些類似於闊馬鎮那樣聚集的鎮地,還有一些人跡罕至的山穀和綿延不絕的巍峨雪山。萬丈高崖之上終年積雪,層雲密罩。沒有一絲四季輪替的痕跡。山下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裏的人以打獵為生。也有些人在莽坻經商,還有極少數人遷入江北之地。
蕭涵維等人離開鬼幽穀走了差不多半個月才到莽坻。由於他們在酷熱幹燥的漠北深處生活多年,所以一路上潘良和蕭涵宇總是感到濕氣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冷。莽坻相對漠北地勢較高,再加上晚秋時節,這使得他們更加的不適應。
這麼多年過去了,潘良和蕭涵宇早已忘卻了長安的深秋給幼年時的他們各自的感覺是什麼樣了。是不是也曾這麼冷也曾這麼陌生,陌生的一如眼前這個人流湧動富庶歡慶的莽坻。
雖然已經十多年過去了,但蕭涵維一直都記得他們還是朝廷的逆犯,所以事事留心。於是在他們進入莽坻之前大頭就先到了莽坻。
看著眼前來往的人群,蕭涵宇驚歎道:“好多人啊!這與鬼幽穀相差太大了!”
潘良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安靜地站在蕭涵維旁邊。
“大頭哥現在在哪裏啊?”蕭涵宇轉頭看著蕭涵維,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一個巷口。“我們是在這裏等嗎?”
蕭涵維點點頭,說道:“再等等,應該快了。”
“大頭哥。”潘良突然叫道。
大頭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蕭涵維連忙問道:“怎麼樣?”
大頭失落地搖搖頭,說道:“不在了。”
蕭涵維看著大頭,急迫的神色顯露無疑。說道:“除了那裏。你說還有哪一個地方能讓我們安心落腳!”
大頭答道:“前幾年那裏就被改成客棧了。”
蕭涵維無奈地注視著潘良和蕭涵宇,感到一陣茫然。
大頭接著說道:“殿下,這裏是商旅要地更是四境的交界處,這裏魚龍混雜,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蕭涵維看到天色已不早了,潘良和蕭涵宇也已勞累不堪,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更好的法子,隻能先一起去找一個臨時的落腳地。
莽坻是一個很大的鎮子,比闊馬鎮要大的多。闊馬鎮連接著莽坻和漠北邊塞,雖說也是一商旅要地,可跟莽坻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他們拖著疲憊的身子一直走到莽坻鎮邊區某處才停下來。大頭看著蕭涵維驚恐的神色,百思不得其解。他沒想到眼前的景象會使蕭涵維有如此驚恐的神色。
“殿下,怎麼…”大頭不安地問道。
“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潘良也臉色驚奇地說道。
眼前的景象讓蕭涵維一時難以平靜。黑壓壓一片全是難民。他想不出哪裏來的這麼多難民,難道是從闊馬鎮逃到這裏的。種種猜測在心裏湧現出來。大頭似乎看出了蕭涵維的意思,說道:“殿下,先不管哪裏來這麼多人,躲避行蹤要緊啊。這裏較為偏僻還有這麼多難民。我們暫且混入其中,官府的人是很難發現我們的。”
“再沒有去處了。”蕭涵維語氣虛弱地說道。
蕭涵維一直心潮難息,周圍那麼多的難民,讓他不得不去想蕭冕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皇帝。大頭、蕭涵宇和潘良已經相互靠著坐在難民堆裏,隻有蕭涵維行走在人群裏不停地探視。有的地方有死去的男人女人還有小孩,潘良和蕭涵宇都無法體會蕭涵維此刻的心思,目光呆呆地隨著蕭涵維遊移。
潘良推了一下大頭,問道:“大頭哥,哥哥怎麼了?”
大頭歎了一聲,說道:“你們倆涉世太淺不懂,他心裏苦啊!你們以後會懂的。”
麵對一片死寂的難民堆,蕭涵維不知不覺已眼淚潸然。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這還是皇長兄拿命換來的太平盛世嗎?這還是父皇生前的國泰民安嗎?蕭冕你到底是怎麼治理天下的?
深秋的夜晚異常的冷,潘良和蕭涵宇緊緊靠著大頭,半睡半醒。蕭涵維徹夜難眠,夜裏不斷傳來死亡的哭泣聲。蕭涵維束手無策。闊馬鎮被劫,莽坻鎮上難民日夜乞討。就連唯一一處容身之所也已蕩然無存。這所有的事情讓蕭涵維再一次感到舉步維艱,不停地問自己天亮後如何才能盡快回到遙遠的長安。
“嗨,兄弟你不困啊?”人群中有一個人向著蕭涵維將身體緩緩地挪了一下,搭訕道。
思緒萬千的蕭涵維被喚過神來,看了一下對他說話的人。隔著夜色也看不清,隻是感覺應該是一膘體大漢,隨口答道:“我…不困…”
那人再一次挪動身子,說道:“我也是,又冷又餓。”
“要讓你失望了。”蕭涵維冷冷地說,“我也沒有吃的…”
那人訕訕一笑,說道:“我看見你們白天來到這裏,你們,可真不像難民。”
蕭涵維背部突然感到一陣清冷,立刻警覺起來。問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