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忽地移來先前那把古琴，心中有道，下指輕重有度，兩穴澄明方知流音之神境。
下一瞬，覆蓋住知若琴音的是白玥所奏之流音。
如絲如縷清幽暢明，宛如朱雀之輕鳴，瀉出的琴音使知若一時之間頓住十指無從下手。
風和零落，白玥的衣角隨微風起伏不定，墨色青絲舞於清明之間。這一瞬似乎有百鳥朝凰之幻像幻化在眼前，然當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劃下最後一個音符，一切瞬時間靜了下來。
隻有澤桑花瓣依舊在風中飛舞飄零，好生漂亮。
一曲終了。
南辰終於挪動步伐。
知若的雙手不住地顫抖。她自命琴音造詣極高，自以為她樣樣出旁人之右，可此時此刻白玥這一曲流音徹徹底底擊垮了她的自尊。
她輸給了白玥。
白玥直背坐在石凳處，十指仍撫在琴弦之上，她閉著眼微微喘息，額間不由生出些許細汗。
南辰一步一步走近她。
不出一會，白玥感覺到身前傳來南辰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道，然她下意識得並未開眸。而他微微蹙眉，伸手輕輕撫娑過她緊閉的眼眸。
一陣輕風掠過，落花飄零碾作泥。
晚間。澤桑花海，月華如瀉在肩，南辰照舊挪了張長椅在此看書，白玥亦在。
白日裏白玥表現得著實亮眼，一不小心便暴露了自己的琴藝。
事後她懊惱不已，當時呈一時之氣同知若較勁，這結怨便是自然而然順水推舟的事。她到現在還未想通當時是犯了什麼糊塗勁來同知若比了琴藝。
知若神通廣大，興許會將這些不愉快按上些罪責再扣去雲夜白的仙雲居頭上，她雖不懼知若在天宮的勢力，但雲夜白素來厭惡爭鬥權謀，她在仙雲居蹭吃蹭住了兩萬年總不能給那裏帶些麻煩過去。況如今她還頂著一層不怎麼討喜的神羽帝姬身份，行事說話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在想什麼？”
白玥本正出神，被南辰忽然出聲嚇得一個激靈。
然還不等她回答南辰便轉回了視線向著他的愛書，隨意開口：“白日裏那點事情無需如此勞心勞神。”
她一驚，南辰果真是神了。
她佯裝咳咳兩聲，“白日裏知若同你說的‘凱旋’……是怎麼一回事？”
南辰翻過一頁，“我不是托靈鶴給你傳了信，道我會晚些日子回來。”
白玥哦一聲，趴去南辰身邊同他一道看書。
“仙翁老頭的壽典一結束我便趕去了忘川一趟，”看白玥一臉很想知道的模樣，南辰告訴她：“近日來忘川河渡甚不安寧，既我下了趟界便順道去看了看。”
“可有抓到水鬼？”白玥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南辰。
他亦看著她，“你想看水鬼？”
“那倒也不是……”
白玥總聽得凡人說水鬼可怕可怕之類的話，就連來鶯也同她說曾見過凶殘的水鬼殘食仙人，這自然激起了她的好奇心，畢竟從她傷好醒來之後便一直待在仙雲居，雲夜白幾乎不允她出門，這些東西她從未見過。
“帝君……”
“嗯？”
她本想問辰時裏他用雙手撫娑她眼眸之事，她同南辰住了這麼些年還從沒有過這樣，額，溫情的一幕，今日南辰的舉動讓她甚是困惑。
但這話她在心裏默默過了幾遍後覺著問出口著實不太恰當，且她還未想好如何委婉地問，於是乎她問了下一個問題。
“帝君可否被那忘川之中的水鬼咬到？”
南辰頓了一頓，隨即合上書本，眼眸中的笑意十分怪異。
他特意扭了身子朝向月光明亮之處，將廣袖往上捋了捋，似乎白玥的問話正中他下懷。
“被咬了。”
南辰的神情甚是……難以捉摸。
白玥仔細一看，南辰光潔又白皙的手腕處正正破了一個小口，隻擦破了些皮連血都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