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人不是不能作神職嗎?”
“那就不做神職唄。”
青年還有些疑惑,他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向我微微點了頭。看來這裏也有不是巫師的人,而且他們對巫師很尊重;巫師好像還擔任神職。說不定以後逃跑這些情報都能用上。走了一段,前麵兩人聊了起來,大概是說露娜馬上就要升級了,以後還要努力什麼的,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又過了一會兒,話題又回到我身上。露娜慢走了兩步,跟我並排,麥琪媽媽也等了一下,兩人把我夾在中間。露娜首先發問:
“感覺環境怎麼樣?”
“呃……還行。”我說。
“還緊張嗎?”
緊張,嗬,我是在害怕。
“凱琳,你今年多大?”露娜又問。
“十七。”
“真的跟我同歲啊!”露娜喜出望外,接著又問,“跟我說說你是怎麼保養頭發的唄,我的頭發稍微長一點就分叉。”
“我天生就這樣,臉上不長痘,頭發不分叉,羨不羨慕?”
“竟然會有這種人……你是擅長這種魔法嗎?”
我們走的很慢,走了很久,從中午走到太陽發紅。我和露娜走了一路,也說了一路,我不斷提醒著自己我是被綁架的,但這個散發著朝陽般活力的女孩不斷地讓我放下戒備,情不自禁的想跟她分享我經曆過的快樂,感受過的痛苦。我給她講外麵的世界什麼樣,告訴她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露娜沒怎麼聽懂,還是聽得很認真。
我們爬上一條漫長的坡道,最後到了一扇破爛不堪的大門前。說是大門,其實就是兩根斷了一節還沒我高的磚頭柱子,中間沒有門,外側也沒有牆。門裏邊是個不大的小教堂,還有幾座別的建築。門裏閑逛的老頭向她倆打招呼,接著一大群孩子跑了出來,估計有將近十個。他們圍著露娜,拉著她讓她蹲下,露娜伸手指向我,他們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我拿小孩子最沒辦法了,他們一圍上來我隻能像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接著麥琪媽媽像趕著一群雞仔一樣把他們攆進屋,露娜把我拉到另一個房子裏去了。
這是個差不多十平米的小屋子,有張床,還有個看著像梳妝台的東西,這麼說來大概是露娜的房間吧。露娜一進屋就往床上一倒,接著向我招招手,大概想讓我一起躺下。我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雖然一路上我們聊的很開心,到了這裏我還是警覺了起來。
“以後咱倆就住這!”露娜見我不過去,坐了起來。
“露娜,”我上前半步,“能跟我說說為什麼不能放我回去嗎?”
“因為你回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露娜突然冷冰冰的說出這樣的話,一路上的歡聲笑語一瞬間結上了冰,我驚的半天沒回過神。接著露娜又說:
“每年他們要處理上百個有嫌疑的嬰兒,我們不希望你是下一個,凱琳。”
“我已經藏了十年了,沒問題的……”
“萬一呢?你想過嗎?”
“什麼?”
“比如說,有人要搶劫你,不施法你就要死;或者,別人有了身命危險,隻有你能救他;再或者,地震了,樓倒了,隻有你能力挽狂瀾,你還能保證不暴露身份嗎?”
“這怎麼可能……”
“我們天生就與眾不同,凱琳,你裝的再逼真也有露出馬腳的一天。”
我說服不了她,反而差點被她說服。之前以為露娜大大咧咧應該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認真起來竟然這麼調理清晰。聽她的意思不讓我回去是為了我的安全,回想起來自己也確實有幾次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剛才那群小屁孩裏就有前幾年救回來的。”露娜換了個方式,“有個叫斯帕克(spark星火)的小姑娘臉上有塊疤,你看見了嗎,她是兩歲時從焚化爐裏被救出來的。還有我,我是在開往刑場的車上被救下來的,當時我出生才五天。
“凱琳,”露娜漲紅了臉,提高了聲調,“他們是不把我們當人的,你沒有這些經曆是你運氣好,但你不可能一直這麼幸運。”
“即使你這麼跟我說,我還是想回去。”我斬釘截鐵。
露娜焦躁的撓了撓頭,她又想了想,大概是在尋找別的可以說服我的方法。開什麼玩笑,我和她根本就是陌生人,哪能這麼輕易就被說服了。最後露娜長歎一聲,大概是放棄了,她又躺到床上,臉上漏出了無奈的笑容:
“等你住上幾個月就知道這裏的好了。”
幾個月?我連一秒鍾都不想呆下去。看來得想想怎麼逃出去了。露娜結束了義憤填膺的狀態,又坐了起來。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又恢複成紅光滿麵的樣子了。她看了眼在外麵已經絕跡的老式掛鍾,拉著我說該吃飯了。我機械地跟著她,腦子裏還盤算著怎麼逃出去。最後露娜把我按到椅子上,我抬眼看了看,麵前是一張長桌,麥琪媽媽坐在我左手邊的首席上,我對麵是露娜。看來我是今天的上賓了。再往右是一大堆嘰嘰喳喳的孩子,臉上有燒傷的斯帕克坐在我邊上;另一張桌子上是一些成年人,我猜是修道院裏的工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滿滿一桌子,幾個年紀小的迫不及待用手抓,年紀大的急忙阻止。麥琪媽媽清清嗓子,十分激動地宣布又一位神子獲得了拯救,也就是我,修道院裏又多了一個巫師。一陣掌聲過後,麥琪媽媽說可以用餐了,孩子們開始瘋狂搶食,不知道是他們平時就吃不飽還是今天的晚餐格外豐盛。不過說起來有點在意,一桌子的飯菜好像都是東方風格的,不僅如此,露娜還遞來一雙筷子,想的真是周到。心意雖然到了,不過這味道,還真不如我自己做的。期間斯帕克一直問東問西,我隻言片語的應付著。隨著這些小屁孩一個一個吃完,大廳裏越來越吵鬧。有個該死的熊孩子拉著我的頭發往上爬,我疼得下意識把他甩了出去,他哇的哭了起來,場麵變得更混亂了。我心煩意亂,真想找個什麼東西撒撒氣,這時露娜拉著我出了大堂,到了院子裏。
“沒看出來你脾氣還挺大的。”露娜抱怨著。
“心煩。”我說。
“我懂我懂。”
“你懂個屁!”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我可沒心情跟你磨牙,快放我回去。”
露娜想了一會兒,之後她紮起了頭發,問我:“你會喝酒嗎?”
“不會,現在也不想喝。”
“那,我們去爬山吧。”
“這們這種窮鄉僻壤的娛樂方式我沒興趣。”
露娜繞到我身後,搭上我的肩膀,伸手指著天空:“看見那個小島了嗎?”我跟著她的指引看過去,天上有個漂浮的小島,想想這裏遍地都是巫師,也不覺得奇怪。露娜接著說:“從那裏能看到海頓全貌,要去看看嗎?”
“沒興趣。”
“說不定能找到逃跑路線呢?”
我默不作聲,露娜笑得更開心了。這種被別人看穿心思的感覺真不好。露娜紮完了頭發,又換了套方便活動的衣服,又問我:
“你會飛嗎?”
“不會。”
“那我帶你去。”說著她拉著我出了門,我被包裹在一款看不見的能量裏,雖然看不見,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這應該就是魔法吧,或許自己就是這麼被發現的。露娜又像看穿一切一樣的笑了起來。我被她帶到天空,向著浮空島飛去,幾分鍾就到了。從下麵還看不出來,其實這島還真不小。高空中風挺大的,我這才明白露娜為什麼要紮頭發。我打算把頭發盤起來,露娜抽出一條繩子,幫我紮上。她帶我來到小島的邊緣,我趕緊蹲下,但蹲下也沒什麼效果,我幹脆趴在了地上。
“你要是會飛,就不會怕高了。”露娜說,“回去我教你。”
哼,隻怕你明天早上就見不到我了。
“這裏是第二王朝的空中學院遺跡,原本的學院比這塊小島大得多,我估計得有一萬倍吧。”露娜信口開河著,“王朝覆滅的時候學院的其他部分都被沉到海裏去了,據說是為了阻擋海軍登陸,這一塊是僅存的最後一塊。”
“扯淡,要避開海軍在天上不是更好嗎?”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麼聽說的。”
“你拉我上來就是為了講曆史嗎。”
“辦正事之前不是應該先醞釀一下情緒嗎,破敗的遺跡中吹著微風,講述已逝年代的故事,是不是很淒美?”
“可惜並不是微風,”我壓著頭發,“也不美。”
露娜坐到了懸崖邊,雙腿淩空。像在海邊撩水一樣的擺動著,真是藝高人膽大。“你不是想逃跑嗎?”
“沒錯。”既然她已經猜到了,就沒必要隱瞞了。
“我是想讓你明白,為什麼我說你逃不出去。”露娜指向東北方向,“看見兩座山中間的缺口了嗎,那裏是唯一的出口。”
她想說從哪裏出不去是吧,那我就換個方法:“我可以從別的方向翻山出去。”
“山裏都是雷區。”
“反正你就是想說我怎麼都出不去對吧,我才剛來一天,你怎麼說都行。”
露娜還是沒有和我爭辯,她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峽穀裏就是海頓要塞,六個大國的軍隊駐守在裏麵;天上二十四小時戰鬥機巡邏;海裏二十四小時艦隊值班;山上每兩米有一個地雷。”我以為她說完了,但是並沒有,“你看見農田了嗎,知道為什麼再往北的地沒人種嗎,那邊是城市防禦結界的邊緣,也是要塞的火力區,有人進入他們就會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