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證明,身負氣運的人就是不容易死。
就在鳳瑩高高揚起手的瞬間,屋頂忽然轟的一聲,被一股狂風掀開一個大洞,勁風割裂空氣,銳響如裂帛,那銳響自上而下,在月季花枝馬上接觸到羽安左胸的時候,透明的風刀厲嘯著從鳳瑩身上,一掠而過。
變故突然,羽安瞪大眼睛,眼看著鳳瑩身上出現一條穿過臂、肩、胸、腰的血紅斜線,鮮血狂湧,那定在羽安胸前的月季花枝,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稻草泥灰噗簌簌的往下落,羽安在一片模糊裏聽到一聲淒厲的大喊:
“三妹!”
鳳厲撲上來,他一把抱住鳳瑩的身體,驚懼的喊:“三妹!三妹!你怎麼樣?”
與此同時屋頂上響起一聲尖銳鳥鳴,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那人一手攬住羽安,一手握住鐵鏈狠狠一攥,竟生生將粗如嬰兒手臂的鏈子攥斷了。他如法炮製的弄斷第二根,鐵鏈一斷,他抄起羽安的腿彎一掠而起,直飛出屋子翻上屋頂。
整個過程快的不過幾次呼吸,羽安隻覺得頭猛的陷入一個溫暖懷抱,鼻端縈繞的清爽幹淨的香氣,讓她一瞬間想到北境夏日雨後的冬青樹。那清香讓她頭腦為之一醒,微風撫開額前發絲,她一眼便看見壯闊的星河。
星河浩渺璀璨,大風如浪,男子的臉低下來,眉如劍,目比星更明。
羽安楞楞道:“風承琰?”
仿佛當日嶽江上獵鳥王的一幕重演,但風承琰卻沒有揚唇一笑,他看著她,目光掠過她鎖骨上正汩汩冒血的傷口,掠過她淩亂的衣裙,她脖子上刺眼的紅印,還有被鐵鏈勒出的,觸目驚心的傷痕。
一眼過去他們已經落地,風承琰扯下外衣蓋在羽安身上,又將她往沐梵塵懷裏一放,說了一聲“幫她治傷”,便轉身大步走向院子。
他放下羽安時的動作輕柔珍重,轉身後的氣勢卻淩厲攝人,像一柄殺死四溢的刀。
院子裏鳳厲正將鳳瑩小心的放下,鳳瑩傷的太重,已經奄奄一息,鳳厲拚命的在她傷口上撒藥,卻止不住湧出的血。
鳳瑩的臉上罩著一層青白的死氣,她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鳳厲蒼白若鬼的臉色,笑了笑,輕聲道:“我早就說過,我們,遲早要被,要被大哥好女色的毛病,拖累…果然……”
鳳厲臉上淌下淚來,這俊美高大的男人,縱橫西境的大修靈師,哭的好像幼時因為沒看好妹妹而被母親罵的,那個小男孩。
鳳瑩微微笑了,她微轉頭,看著躺在沐梵塵懷裏的羽安,喃喃道:“我憎恨所有被大哥,喜歡的,女子…我又羨慕她們……我很,羨慕她們啊……”
她的手落下去,這美豔的女人宛如一朵開敗的月季,柔滑的皮膚迅速幹枯、皺起,微揚的眼角上堆疊起層層皺紋。她已經不年輕了,費盡心思保持的美貌一瞬枯萎,一同枯萎的,還有深藏心底很多很多年的感情。
鳳厲猛的仰起頭,他仰的那樣用力,大張的嘴如一個漆黑的洞口。但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漫天星子沉浸在這一刻無言無聲的悲傷之中,隻有夜風悲號若哭。
而小院的另一側,全身被綁緊趴在大鳥背上的青衣漢子也張著嘴,淚水蜿蜒流滿了一張剛毅麵龐。
這一趟中原之行傷亡慘重至不可承受,從此以後,西境金色的大漠上再不會有三人縱馬長歌的身影,昔日的自由之地,如今隻是心頭恒古的一道傷。
可是這世上誰沒有逆鱗?不管這一刻的傷悲多麼感天動地,他們傷害了羽安是不可抹殺的事實,風承琰還是朝他們走來,眼神陰沉,殺氣不加掩飾。
鳳厲將鳳瑩的屍身小心放到院子井台上,細致而輕柔的為她整理衣物,這期間風承琰並沒有動,直到鳳厲做完一切,站起身來。
鳳厲站起身來,院裏院外的的草木隨著他的站起瘋狂生長,木靈力湧動的範圍囊括了半個村莊。
天境五品的大修靈師,一旦全力放出靈壓,其威勢幾可引動天象。
沐梵塵立刻帶著羽安上了鳥背,焰火感受到了那兩股碰撞的靈力的強大,有些受驚的飛上高空。羽安看著下麵的情況,卻一把抓住沐梵塵的袖子,急道:“對方修為太高,去幫他……”沐梵塵趕忙按住她的手,氣道:“別動!血越流越多了,你想失血而亡嗎?”
羽安的傷勢十分棘手,因為位置險傷口又深,血流得極快,片刻功夫她的臉色已經一片煞白。這種情況靠普通的傷藥根本不行,沐梵塵在嚐試著為她解掉靈海封印的毒,隻要能調動靈力,羽安就能自行冰封傷口,既不用怕流血也不用怕感染。
沐梵塵雖然有毒屬性,但解毒隻能靠靈力注入清洗經脈,他控製得艱難,生怕一個不小心他的外來靈力就會對羽安造成本源性的傷害。但羽安實在擔心,一個勁兒的想往下看。沐梵塵惱了,怒道:“風承琰那小子凶起來多可怕你不知道啊!你有功夫擔心他,還不如擔心擔心你哥哥我,我現在這樣很容易靈力走岔走火入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