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了數日的天空終於在今日午後徹底放晴,和煦的日頭穿過潔白的雲層,透過一處處錯落有致的亭閣殿宇,在玉石砌成的地麵上鋪灑出一條條細長的金色絲線。遠處的亭子裏有人正坐著獨自飲酒,香醇濃鬱的酒香伴隨著淡淡的清風在空氣中四散飄逸,醉人心神。
男子一身華服,玉冠束發,渾身透著如同美玉般的溫潤氣質,隻見他手拿酒壺,自斟自飲,遠遠望去顯得怡然自得。他在此處已經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不時有宮婢過來添酒,卻無一人在此多做逗留。他的樣子說不出的瀟灑自在,以至給人一種錯覺,不知是這世間的光亮照耀了他,還是他這滿身的光輝妝點了整個世界。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負手朝亭子裏走來,那人走得極慢,每走一步都像是精打細算,仔細斟酌之後才肯落步。他的目光一刻不離得緊鎖著坐在不遠處的男子,像在思考著什麼,又像是在算計著什麼。坐在亭中的男子依舊自顧飲酒,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淡淡微笑,說是在笑,因為他的麵容看上去親切至極,能讓所有見過他的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忍不住得想要朝他走近。
但隻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會發現,那看似溢滿柔情的眼眸裏卻是時刻透露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和孤傲。多年來,這親切的麵容就好似一張精致的麵具覆在了他的臉上,完美的隱藏了他的真實以及他不願被外人所窺見的心思。
“九弟,原來真得是你。”端木翊澤走進亭中,視線落在他手裏的酒壺上,一臉嗔怪道:“想喝酒怎麼也不找為兄來陪你,竟然連個伺候的人都不在邊上!”
“是臣弟一時心血來潮,又怕有人站在邊上擾了我的清靜,所以就讓她們都下去了。”端木翊辰一臉懇切得起身邀太子與他同坐,順便拿過倒扣在一旁的另外一隻酒杯為太子也斟上了滿滿的一杯酒水。
“說起來你我兄弟二人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像現在這樣同坐在一個屋簷底下說說話了,就更別提能夠把酒言歡互訴心事了。”端木翊澤略帶懷念得說完,拿起酒杯放在嘴邊淺嚐了一口。
“大哥所言極是,臣弟也很是懷念幼時過往的一切。”掩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得微微一緊,青筋頓顯,如果不是皇後的處心積慮,他不必幼年就遭受喪母之痛,如果不是皇後的精心算計,他更不必少年離宮,一去便是數載,如果不是皇後的步步緊逼,也許他們便不用手足相殘,兄弟反目。
“九弟,你在想什麼呢?”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端木翊澤顯得有些不悅。
“臣弟剛剛想到再過不久便是母妃的祭日,心中一時傷感,還望大哥恕罪。”端木翊辰一臉惶恐得站起身來向他賠罪,卻在低頭的一瞬間從他眼中閃過一抹刻骨的恨意。
“人都已經不在這麼多年了,九弟理當節哀才是!祭拜萱妃娘娘一事,若有用得著大哥的地方,九弟盡管開口,切莫見外。大哥這兒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忙,隻好晚些時候再尋機會與九弟喝個痛快了。”端木翊澤起身離座,言下已有了告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