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兵紛紛叫道:“馬仁一咬牙,撥出刀來,道:“好,今日救不得各位鄉親,是我馬仁流兵無能,我隻有殺身成仁,用我的血,來給各位姐妹賠罪!”
說罷一咬牙,便要往屋外衝去。
“大人,且慢!”靜姝忙喝道,馬仁一怔,問道:“姑娘還有話麼?”靜姝起身,向馬仁拜了一拜,道:“大人肩負邊疆安危,何必以卵擊石,草率送死?”
馬仁一怔,忿然道:“馬仁萬萬不能活著看著回人欺辱我大唐子民,事到如今,隻有以死相拚!”
靜姝道:“大人且慢,我有一計,若是不成,將軍再自作定論。”馬仁驚道:“姑娘有什麼主意?”
靜姝不答,隻拜了一拜,又向眾姐妹拜了一拜,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眾人不知她要做什麼,隻見她臉上毫無懼色,一直朝山下走去,那山下回人見她出屋,皆麵露喜色,啃肉的忘了啃肉,飲酒的忘了飲酒,都怔怔地瞧著靜姝。
靜姝一臉平靜,瞧著眾回人,拜了一拜,說道:“我跟你們走,但是,請你們答允我一個條件。”
帕勒塔洪眯起眼睛,大聲問道:“什麼條件?”
靜姝平靜答道:“我請你們放過那小屋之中的眾人。”帕勒塔洪哈哈大笑,笑完說道:“今日碰上怪事,小羊竟敢向狼提要求,小姑娘,我為什麼要答允你?”
靜姝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柄小刀,正戳向自己心口,說道:“你們若答允,我立刻便跟你走,你若不答允,我立刻死在你們麵前。”
帕勒塔洪收起臉上笑容,半晌,才道:“你很勇敢,你叫什麼名字?”
靜姝手上小刀仍對準自己心口,說道:“我叫靜姝。”
帕勒塔洪點點頭,道:“你不像是個漢人,他們都是些草包,你倒像是咱們回紇人的女兒。”說完將大姆指一挑,道:“好,我答允你。”
靜姝見他應得痛快,有些不信,帕勒塔洪見她麵露懷疑之色,大聲說道:“咱們回人可不像你們漢人,肚子裏滿是花花腸子,腦子裏滿是壞主意,咱們是天山上的雄鷹,草原上的狼,勇猛、彪悍,而且說話算話,答允的事決不反悔!”
靜姝點點頭,道:“那讓我同我的同胞告個別!”帕勒塔洪點點頭,說道:“你也得說話算話,快去快回,你們這些漢人女子,真是囉裏囉嗦!”
他以為靜姝要返回小屋中,但自忖這些人已逃不出自己手掌心,哪裏怕靜姝會去而不返,當下滿口答允。
靜姝卻沒有動步,她取下背上背負的那張“九霄環佩”,坐在地上,將琴置於腿間,輕撫琴弦,發出一陣悲淒之音來。
山上小屋眾人見靜姝走到回人之中,也不知她與眾人說了些什麼,過了片刻,卻見靜姝取出一把瑤琴來,坐在地上彈了起來。暮色漸合,遠處黃沙哀草,陣陣歸鴉,驀地裏一陣西風吹過,眾人心頭不由都騰起一陣悲涼。
“她在彈什麼?”馬仁不懂音律,他隱隱覺察到,這個柔弱的女子在向眾人告別。
“馬大哥,她彈的是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馬仁身後一個女子答道,“文姬被匈奴抓去,後來曹操派人將她接回,她便寫了這曲《胡茄十八拍》。”
聲音緲緲,回蕩在空曠草原上,悲悲淒淒,聞之落淚。“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離亂,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靜姝一麵撫琴,一麵低低唱道。
帕勒塔洪一眾回人自是不懂她唱些什麼,隻覺樂聲委婉悲傷,撕裂肝腸,此女定是舍不得自己家鄉,但她可是咱們發財升官的好籌碼呀,如此美女,可汗必會賜我美酒,賞我無數牛羊!帕勒塔洪一麵盤算,一麵不耐煩地等靜姝彈琴。
過了良久,靜姝終於彈完,臉上兀自掛著兩滴淚水,她起身包好了琴,對著小屋方向拜了一拜,這次離別,此生再無見時,又對長安方向拜了一拜,未了,轉身對帕勒塔洪說道:“咱們走吧。”
帕勒塔洪哼了一聲,打了個響指,那馬兒便得得地從旁邊跑了過來,正是靜姝從長安騎出來的馬,帕勒塔洪笑道:“你仍是騎這匹馬吧!”
一行人揮鞭策馬,揚長而去,馬蹄揚起一陣塵土,將各人的背影漸漸淹沒。
“她,叫什麼名字?”馬仁呆立屋外,望著那群回人遠去背影,問道?
眾女子驚魂未定,到此始是相信有了一絲生機,一個女子答道:“她說她叫靜姝,從長安來的。”
想不到我馬仁,一介大唐守衛邊疆將士,如今竟要一個女子來救我性命!夕陽照在馬仁幹枯的嘴唇上,他一動不動凝視遠方,忽然抽出長刀,刷刷刷在灰牆上寫起字來。
他寫的是王昌齡的《出塞》,灰牆上的灰紛紛下落,現出來的是,
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裏長征人未過。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陽山。
兩國交戰,死的是將士,苦的是百姓。
馬仁寫完,將刀猛地插入刀鞘,說道:“走,回營!”說完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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